许小妹聪明又肯学,小小一个在铺子里忙前忙后,除了最初遇到撒泼的人拿不定主意来寻她,几乎不叫她费半点心。
许小妹眼睛亮亮的:“娘,往后我会做得更好。”
“嗯。”林杏拨了拨算盘,“如此,你们这月只少我一百又六文。”
对完账,林杏放了三枚铜板在三人面前:“今日我心情好,每人一串糖墩儿。”
“谢谢娘!”许小妹甜甜地笑。
许大郎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
许二郎也脆声道谢,脸皮竟是跟林杏有得一比。
“林氏你个小娼妇,夫婿都没了还有心思在外头卖笑!我苦命的儿呀……”
听得一阵号丧似的哭声,林杏皱眉,下楼巡视。
铺子里挤进七八个人,都是许家的子侄媳妇,许婆子瘫坐在门口干嚎,情状唬人,一双眼不安分地四处打量。
林杏当下就看明白了,索性向客人致歉,说明今日不得已要临时闭店。
有位常来的夫人瞥了眼这出闹剧,临走前意有所指地说:“若有麻烦,可上典史府来寻我。”
“谢过邱夫人好意。”林杏早知她是典史夫人,日常有意交好。
典史虽在朝廷眼里是个不入流的小官,但主管一县治安,在乐清县除了县令县丞和主簿,便是典史最大。
许婆子干嚎的声音弱了下来。
前几日里正使人来村中报信,道边关战事已休,一并带来了战死之人的名册并赙钱。
五两银钱,便抵了许老四这条命。
饶是许老头和许婆子早就将这儿子当成必死之人了,真正到了这一刻,仍是心痛如绞。
好在许老四过往多年早已给足了银钱,勉强偿了生养之恩。
来人问起许老四的妻儿,道赙钱要其妻去衙门画押认领,若无妻或丧妻才到双亲。
林杏带着许家三兄妹离开两月,许老头和许婆子从没想过要寻。
林杏凶恶又吝啬,三个孩子都是别人家的,没了就没了,没了更好。
可眼下这赙钱要由她拿,怎么想都不甘心。
况且许老四已经没了,好歹要将两个儿郎找回来,让他不至于断了香火。
好一番打听,许家才寻到林杏几人。
听闻林杏竟在县里开起了铺子,一时间嫉恨与贪婪占据了胸腔,许婆子没有立时休了林杏,而是觑着时机,领着本家几人闹到了林杏铺子里。
谁知不过短短时日,竟让林杏成了气候,她竟识得典史夫人。
许家几人瞧着林杏,见她虽仍旧面貌粗陋身形魁梧,却穿戴得体进退有度,举手投足与从前判若两人。
连带许家三兄妹都养得壮实了不少,神态间也不见了以往虚张声势下难以隐藏的畏缩。
许婆子的大儿媳孟氏久居县里,比其他人更识得典史夫人的厉害,很快就打消了那点贪念:“婆婆,地儿我已经带到了,这会儿铺子里正忙,我便先家去了。”
又尴尬地朝林杏一笑:“四弟妹,得闲连着大郎他们家来玩。”
全然不顾身后许婆子的威胁怒斥,脚步匆匆而去。
有了孟氏这么个领头的,剩余几人中有几分急智的也生出退意。他们倒不像孟氏那样一走了之,而是满怀不舍地打量了一圈铺子后,退到了门口。
万一林杏服软了,许婆子少不得要给他们些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