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从未有过如此情形,宫人不敢,宫妃不会。看守的侍卫面上古井无波,实则心里也很慌。这到底哪儿来的小孩。
“仙儿?”
宛如天籁之音。
林娴君抬眼望去,果然是盛承昭,镇国公府嫡次子。
是了,他年前进了宫里做了三等侍卫,年纪轻轻已是正五品的品级,教林茂南好一阵艳羡。
“承昭哥哥。”林娴君高兴地几乎小跑过去。
“你怎么在这儿?”盛承昭见她今日发髻梳得格外精致,忍住掐她发包的手,将她带到一旁。
林娴君难得忸怩,雪白的小脸上竟有些许晕红,看得盛承昭大为惊讶,也愈发好奇。
“今日娘带我去拜见昭仪娘娘。”林娴君想了想,示意他低下头来,趴在他耳边小声告状,“她教我跪着,一直不让起来,膝盖太疼了,我就装晕了。”
盛承昭心疼了一下:“仙儿真聪明。那你怎么跑到这儿了,可有上药?”几乎不往来的庶出姑母和灵秀讨喜的小表妹,他自然偏后者。
林娴君摇摇头,眼睛往定安门后面看:“承昭哥哥,你是不是每日都能见到圣上?圣上是什么样的呢,果真像戏文里那样威仪不凡吗?”
盛承昭琢磨了一下,会过意来:“你偷跑来这里就是想见圣上?”
林娴君小脸大眼,眼角微微扬起,小嘴红润,当她用渴望又信任的眼神看向一个人时,那个人往往很难硬起心肠。
盛承昭也是。但此事当真不好办,圣颜岂是说见就能见的。
林娴君见状,可怜兮兮地讲起自己对永嘉帝的崇敬爱戴,对永嘉帝种种行迹了解得比盛承昭这个御前侍卫还详细,稚子尊崇半点不掺假。
他和小精怪对视半晌,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不要乱跑,在这里等我。”
盛承昭先招来宫人,让他同华音宫和盛夫人交代清楚林娴君的位置。接着又去找了上峰侍卫班领宇文继忠。
他本意是让林娴君藏在定安门卫所内,若圣上要进后宫,经过此处能远远看上一眼。
宇文继忠眉头皱得死紧,认为这与窥视帝踪无异,低声斥责他胡闹。两人都没看见一个身影悄悄离开,朝四卫急急赶去。
不等盛承昭再磨上一会儿,侍卫内大臣召见,将盛承昭连同所在二卫狠狠斥责了一番。
事情仍是惊动了御前,永嘉帝搁下朱笔,淡淡地看向大伴申公公。
申公公刚进宫时受过宇文太妃的恩,平日里虽不提,对宇文继忠却是有所关照。但忠君乃是第一要义,他心里为宇文继忠叹了口气,如实回话:“回圣上,是侍卫内大臣广大人下令处置三等卫二所,原因是妄图窥视帝踪。”
“朕记得二所班领事宇文继忠,他一贯行事稳妥。”
“是,圣上圣明烛照。此事却是由三等卫盛承昭而起。”申公公弯腰,此事本可大可小,全凭圣上心意。见永嘉帝似乎感兴趣,又事关镇国公府嫡子,斟酌着将事情始末道出。
永嘉帝听罢,不轻不重地瞥了申公公一眼。
申公公后背起了一身冷汗,好在永嘉帝没有计较他那点小心思。他在回禀时,有意突出了六岁女童对圣上的尊崇之心,希望永嘉帝能从轻发落。
永嘉帝道:“如此,朕倒不好同个幼童计较。那孩子既唤盛昭仪一声姨母,便也是朕的晚辈。宣她觐见吧,就当全了她的心愿。”
只是这心愿,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呢。忠勇伯府……
永嘉帝转了两下伽南香金粟寿字十八子,面色和煦。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林娴君正死死扒着盛承昭不肯放开,一放开他就要教人拖下去打板子了。
她也没想到盛承昭这么不靠谱,竟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她本意是让盛承昭报给上峰,在宫中引起一点小小的舆论,能够让永嘉帝注意到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