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内不该急于跑动,她身后便传来几声碎语:“不知礼数,成何体统!”
文奂身边的小太监正在等她,关月还没开口,他便说:“前面转角过去就是了。”
关月转过弯,远远便瞧着雪地里晕开的红——他就那样安静又狼狈地躺在冰冷的雪地里。
她上前,将温朝扶起来,立即要带他走。
文奂这才说:“陛下口谕,要等诸位大人都散去,关将军还请稍侯。”
关月抬头看着他,眼角红得厉害,却没有哭:“我今日偏要走。”
说着就要去抱温朝。
“能回沧州的,就您一个。”文奂轻声提醒,将氅衣递给她,“等等吧。”
关月忽然笑了,她将眼角的泪水向上抹掉,用氅衣遮住温朝身上的血迹,将他整个护在怀里,让人从远处瞧看不清面容,仿佛这样就自欺欺人地留下最后一点体面。
但有什么用呢?不怀好意的目光一道也没有少。
她似乎总在雪天这样无助。
褚定方和谢旻允被人拉住说了几句话,这会儿都赶过来了。谢旻允上前急道:“怎么不回去?”
关月没回答,文奂向他安静地行了礼。
朱洵从远处走过来,行过礼说:“在下一会儿替诸位给侯府传信。”
他说完就要走了,关月哑着嗓子叫住他:“朱大人,多谢。”
朱洵停住步子,没有回头:“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朱某此生无愧于心,也请诸位前路珍重。”
天上飘起薄雪。
林照在他们面前停住,关月将衣角攥得更紧,怕自己忍不住在文奂面前揍他一顿。
谢旻允就没这么客气了,在林照的手才抬起时就攥住。
看见眼前人面色发白,谢旻允嘲讽地笑了声:“我还没用力呢,这点儿疼都受不住,不知若换了林尚书,能挨这杖责几下?不如下回试试?”
林照疼得有些有点抖:“谢侯爷说笑,我一向恪守本分。”
谢旻允嗤笑:“你那是窝囊,少干损人益己的事,也不怕折寿!”
他声音冷下来:“你最好走远些,我可没咱们关将军这么好的脾气,不介意在文公公面前拧断你的胳膊。”
他松手时林照趔趄了一下,很快稳住自己,转身离开前丢下一句:“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不能称之为勇气,反而是害人害己的狂妄和莽撞。”
褚定方站在他们身后,手脚都冷透了。他上前蹲下来,想伸手将安静靠在关月怀里的人接过来:“……走吧。”
关月侧了侧身,甚至没让他碰一下。
这是个回避的姿势。
“是我失察之过。”褚定方沉默了很久,“伯父对不住你。”
谢旻允上前探了下温朝的额头,将人接过来说:“走。”
“嗯。”关月在原地没有动,“你先走吧,我……腿软,没力气了。”
褚定方没有走,他在关月身后站了很久,还是伸手扶她:“地上凉,先起来吧。”
关月这次没有躲开,她一双红得厉害的眼睛望着他,声音里全是哭腔:“我不是想怪您。”
文奂识趣地告退,这条路上只剩关月和褚定方。
“伯父知道。”褚定方没有犹豫,将故友的女儿揽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脑,“人哪能时时刻刻都冷静从容呢?看你还会生气,我反而放心了。”
“褚伯父,我是不是做错了?”关月将脸埋在他怀里,终于放肆地哭起来,“我应该一个人的,一个人的话……他们是不是就不会这么欺负他了?”
“不哭。”褚定方说,“伯父在呢。”
第98章
关月停在门外,手不自觉攥紧衣角。雪下得并不大,薄薄一层积在肩头。
南星担忧地轻声唤她:“姑娘。”
“漪澜不在,林姨也不在。”关月闭了会眼,“温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