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贤宝,祖籍北坞云平,定宁年间长华宫太医。受太子之请入东宫,为母后诊出喜脉。随后异常暴富,回乡,不久突发恶疾而亡。”
“陛下要说什么?”
纪楚声音颤抖地问:“我是足月而生吗?”
邱棠把手搭在儿子的手上:“你是红眸。”
是啊,红眸,眼眶中免死金牌一般的两颗珠子,不容置喙的纪姓血脉。
“那母后为何,要掩盖早产一事呢。。。。。。”纪楚的红眸不自觉流下眼泪,他把怀中的记册摊开,“这是东宫的记册,没人动过手脚。。。。。。”
“女子怀胎前几月不显怀,你又是个,咳。。。。。。听话的,所以母后不知你。。。。。。”
有泪水滴到邱棠的手背,泪滴碰撞出更小的水珠,是一场最小的大雨。
“母亲,”纪楚慢慢地,把每一个字都吐得清清楚楚,像牙牙学语的幼童,“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是足月而生吗?”
邱棠一阵剧烈的、难以遏制的咳嗽,伴有哮喘的征兆。她半掩住脸,有血从她的手掌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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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棠最终也没有说出答案。她开始吐血,又昏死,纪楚只得回去。
是夜,雁城在下雨。
纪楚坐于寝殿,烛火黯淡,只他一人。
上半夜贾明姝来了,要给他送汤。他大怒:宫中宵禁居然形同虚设。贾明姝悻悻离去。后来有下人报太后病重,此刻高烧不退。他命太医们竭尽全力,却没有亲自到场。
月至中天宋双双求见,要禀报关平东宫记册的查证。他拒绝了,让她别在雨夜乱逛。
夜至最深处,雨亦至最深处。
纪楚随手披件外袍,走出殿门。
守夜的大太监拦住他:“皇上,这雨大着呢。”
纪楚没理他,径自把伞撑开,走下台阶。
没有人在雨中,长华宫的主人摇摇晃晃地独自走着,并无目的。
身前身后的雨像天神的手一样裹住他,头顶的伞并不能撑住泼天的水,发出惹人战栗的响声。地上有些积水,薄薄一层,打湿了他的袍角。宫灯在雨幕中摇晃,看不真切。
正是夏日,纪楚不冷,甚至生出一种莫名的舒爽,像醉酒。他不知不觉走到太庙门前,确感到阴冷了,可还是想走进去。
有人影在太庙殿门晃动。
这个时辰此地并无下人。纪楚一下子清醒过来,下意识摁住腰侧,发现自己没戴佩剑。
人影愈晃愈大,朝外走。纪楚向后撤。
这人似乎终于看见他了,堪堪停住。
二人僵持在雨中,无人言,一时只能听见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