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忱一个眼刀划过去,带着警示意味开口,“佩兰!”
“哥你本来也想讲的”,佩兰嘟哝着嘴,伸手指向被裴念忱从书房带出,随而抛弃在沙发上的那本棕皮书,“那不是基地大事记编年史么,几场事故都概括在里面,包括实验终止的……唔……原因!”
“实验终止?”易枫桥不明所以,“什么意思?”
既然佩兰已经迫不及待想展开故事大会,裴念忱也正有此让易枫桥见棺材落泪的意思,就随她去了。
她起身,将沙发上的书拿起,又在桌子上扫出一片空白区域,翻开书页。
“那我直切主题。”
在三十二年前的2218年,植物异变开始。向来惜命的人类自那一年开始就逐渐发挥囤货本能,往家里添置东西。
但与丧尸病毒爆发的,在影视剧当中常见的末世毕竟不甚相同。在植物发生异变之后,有再多的囤货,也无法一直呆在家中不出门——人可以不出门,但植物会自己钻进来,会从四面八方无孔不入地钻进来。本体进不来,它们还有无数的授粉途径,无数散播种子的方法。
无可奈何的人类只好一边缩小自己的居住范围,一边展开他们最擅长的基础建设,顺带进行科研工作。
起初进展相当顺利,科研工作也稳步展开,如易枫桥多年前所做一般,这个时代的科学家也从基因入手,试图在变异和为数不多的未变异植物中寻找其共同锚点。
但局势哪能那么容易地控制下来?
再厉害的科学家也不是铁打的,何况其中有不少未毕业生被强行低薪拉过来进行最基础的组培实验凑数。为了防止半夜间植物突然发生异变,几乎全天24小时中,实验室内外都派了人严防死守。
所有人都知道,这样熬下去不说出得出不了成果,但对人的精神来说,的确是一场全方位的巨大折磨。
就算这样,也依旧没人放弃。
一年后,基地初步搭建完成。那时的基地不比现在,只是单单圈了块地起来,筑了高墙,里头的房子也大多是简陋的平房,入住人数更是不多。
这也无可厚非。大多数人都不愿意逃离原有的居住环境,以为熬一熬总能过去;以为再厉害也不过是植物而已,经不起严寒经不起高温;以为这像传染病毒一般的变异植物病毒在科学家手中,不说两三年,至少五年内,总能出点成果。
直到植物变异出现迭代,开始展现出其对人类的攻击性。
说是哀鸿遍野、死尸遍地也毫不为过。
有人说这是天谴,是他们几十年来不曾像他们的祖宗那样植树造林,而是肆意索取的反噬。但不论怎样,活命肯定更加重要。
于是大批的人争先恐后地涌入基地。在最拥挤的时候,十平米的小平房里甚至能挤下十多个人,就连天台也难逃一劫。至于空旷的地面更是重灾区。
目光所及之处,俱是人。
这样下去太过混乱,不必说,显然是不利于基地发展的。更重要的是,原本就已支持成立基地,自发参与基地建设的原住民对外来人员抢占他们房子的行为表现出了极大的意见。
于是罢工。
“然后故事的主人公就出现啦!基地的第一代负责人,裴宁。”
在佩兰提到这个裴念忱略有印象的,曾在《变异植物史书》扉页上看到过的名字时,他下意识偏过头去,看了餐桌另一侧那人的表情。
裴念忱倒是依旧波澜不惊,看不出心情如何——像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局外人,正听他人讲述与自己毫不相关的,其他人的轶闻。
裴宁在末世之前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但裴念忱的母亲方澜在当时已是小有成就的植物学家,基地的植物研究便是由她牵头。虽然成果尚微,但在当时敢于承担风险,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无疑是伟大的。
三十多岁还算是理想未被完全消磨的年纪,基地也混乱到了急需选出一个牵头人的地步。
于是裴宁成为了这个人。
“‘他不算一个良好的领导者,但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演说家’”,佩兰也学着易枫桥,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裴念忱的表情,确认他没生气后,才敢接着说出下半句,“额那个……裴哥……这是这本书上的原话。”
“我知道。”
作为基地几乎所有史书的审稿人之一,裴念忱早已知晓,只要是这种书籍,少不了对历史人物的评价。甚至包括评价他的。
他不在意。
为了节省时间,佩兰跳过了些无关紧要的部分。时间线直接跳转到了二十多年后。
2240年,基地自成立后损失最大的一年。
“那几年基地一直在做外出抢救的工作,也一直在扩大基建。来的人多了,也就避免不了把有心之人放进来的风险。”
一直以来,基地都有对外来人员进行安检的良好传统。期间也搜出过不少偷偷携带变异植物种子的人,最后都按照情节轻重做了相应处罚。轻则口头教育,重则扔进大牢。
“那时还没有设立拘留所,不分青红皂白,携带植株入内只有这两种下场。让我们感谢裴哥设立拘留所,不然按你的罪情,肯定会被扔进大牢。”
“那……感谢裴长官您大恩大德饶小的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