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燎捏着那捧滚烫甜香的浆果,目光自然地转向了站在几步之外、已经重新穿戴整齐正微微侧头看着瀑布水流的虞清宴,湿透的衣裳早已被阳光烘干了表层,但布料在腰背和肩膀处,依旧能隐约看出一点水汽浸染的深色痕迹,勾勒出清瘦流畅的轮廓。
段燎没有丝毫犹豫,也没了之前的扭捏和试探,他抬脚就朝着虞清宴走了过去,脚下踩过的溪石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径直走到虞清宴面前,没说话,只是将那只盛满浆果的手朝前伸去,稳稳地递到了对方面前。
“虞清宴,”段燎看着他,脸上不再是小心翼翼的粘稠的痴迷,也不再有求夸赞的狗狗眼,嘴角重新挂上了一抹久违的带着最初来到清水村时那种张扬自信的痞气笑容,眼神明亮,“尝尝?。”
他甚至特意把手又往前稳稳地送了送,距离更近,明晃晃地写着:不吃?我就举着。
虞清宴的目光终于从那奔流不息的瀑布水帘上收了回来,他的视线扫过段燎那还带着水痕却已然回复张扬神采的脸,最后定格在那双坦然无畏、此刻却固执地盯着自己的眼睛里。
虞清宴修长白皙的手指,随意地拈了一颗最小的边缘带点青涩的浆果。
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段燎湿漉漉带着山泉凉意的掌心肌肤,段燎心脏猛地一跳,但这次,那心跳不再慌乱失序,而是带着一种捕获目标的隐隐兴奋。
虞清宴没有去看段燎的反应,只是将那颗小小的浆果放入了口中。
段燎的目光紧追不舍,一瞬不瞬地盯着他薄薄的唇瓣,看着那红色的汁液在他唇齿间被轻轻挤压、碾碎,然后被吞咽下去。
段燎自己也信手拈起最大最红的一颗,随手抛入口中,牙齿狠狠一咬,爆裂的甜浆瞬间在口腔炸开,浓郁得有些霸道,他眯了眯眼,满足地咂了咂嘴,像是点评又像是单纯的感慨:“啧,真他妈甜啊……想吃。”
话音刚落的刹那。
虞清宴终于抬起了眼,目光再次落在段燎脸上。
紧接着,段燎清晰地看到,虞清宴那两道如同远山淡墨般清冷疏淡的眉毛,极其轻微地向上挑动了一下。
那动作的幅度极小,快若惊鸿。
随之而来的,是虞清宴那依旧冷淡的却像是沾满了那颗小小树莓鲜甜汁液的唇齿间,吐出的三个字:“嗯,想吃。”
说完,他甚至没再看段燎脸上瞬间像被雷劈了一般的震惊表情,非常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目光落向还在傻乎乎啃树莓的王铁柱:“铁柱,走了。”
“哎,清宴哥。”王铁柱吃得满嘴通红,果汁把他嘴边的皮肤都染成了鲜艳的浆果色,像偷吃了胭脂的小孩儿,他连忙把手里剩下几颗果子一股脑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含糊不清地问:“清宴哥,你、你不再吃点儿啦?”他指了指背篓里剩下的树莓。
“不了。”
只有段燎还在原地。
手里还残留着那捧树莓的暖意和被碰触的微凉触感,嘴里是浓郁炸开的甜浆,眼底却是虞清宴那个轻描淡写却石破天惊的挑眉动作,耳畔回响着他那三个字,“嗯,想吃”。
他那双重新找回自信张扬的眼睛,此刻瞪得如同铜铃,里面写满了足以掀翻天灵盖的惊天动地的震惊,刚才水潭边那场轰轰烈烈的心路历程带来的坚定和尘埃落定,被这三个字炸得摇摇欲坠。
他不可置信地、死死地、一遍又一遍地咀嚼着那个微妙的挑眉和那句简短的回话。
那挑眉,那似笑非笑的语气,
想吃?
想吃?
吃什么?
吃果子?
还是……吃我?
段燎只觉得脑袋里像是被一万匹草泥马呼啸而过。
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