眯眼一看,哪吒仍盘腿坐着,眼皮都没掀一下,声音冷淡淡的:“我不喜欢此地。”
朱念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莫不是灵山佛光太盛,他身上那点幽冥煞气怕被冲得让灵根不稳,反倒自讨苦吃?这才装模作样摆架子。
……再说这打坐的架势,跟伽叶师兄那副死德性,简直如出一辙。
她气不打一处来:“既然如此,那你就别出来了!”
转身干脆又飞向南土,直奔后山的屋子。
其实她心中有几分焦急,再不放走哪吒,她总觉得良心不安:一来她感受到了冥火一事,对他起了恻隐之心。二来她也不想耽误他去做梦魇魔的任务。再者,太乙真人还在忧心,说不定他娘亲殷夫人也正在家焦虑万分……
毕竟在原著里,殷夫人是唯一真心爱他的人了。
希望在这个世界,亦是如此。
她脑内的思绪如一股绳,正拧成乱麻,就听哪吒的声音从小蓝中传出来,冷冽又平淡:“你放我出去,我不伤你信命。”
朱念立刻眼睛大亮:“以阐教的名义起誓!”
“……以阐教的名义起誓。”
“你要连起来说。”
哪吒虽是不耐,还是说了一遍完整的:“——只要你放我出去,我就不伤你信命,以阐教的名义起誓。”
朱念满意了,如释重负地轻唤一声:“小蓝,放他出来。”
下一秒,少年凭空出现在她眼前。
墨发垂落,红衣夺目,一双金眸灼灼。强大的气势逼来,却已不是那幽冥红紫火的煞气,而是真真切切三昧真火那焚尽一切的热。
朱念后退一步,尬笑着打个招呼:“好久……好久不见。对了,你能不能收一下你的法器,我不想这屋子着火被烧了。”
哪吒立在她面前,高高矗立着,金眸里火光明明灭灭,没说话,也没动手。
朱念清晰感觉到他的恨意在翻涌,但和哪日不同,那恨的“质地”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他真的因这七日的“囚禁”被她恼到了。
她背靠着墙壁,胆战心惊:他应该不会乱来吧,他可是发过誓的!
她自己不是什么守信的人,但哪吒不一样。既然他能为了考公上岸而妥协放手,妥协不杀她,就代表着阐教的指令比他生命更重要!
那也说明某种程度上他是极为守信的人——就像那些答应别人办事,哪怕中途遇到麻烦,多费十倍功夫也会做到的人。或是那些说好时间,哪怕路上堵车淋雨,就是用跑的也会掐点赶到,绝不会找借口的人。
他、他是这样的人吧?
哪吒缓缓靠近她,在她惊骇的眼神中,慢慢抬起一只手来。他眸底金光一闪,冷声道:“我只说了不杀你,没说不伤你。”
说罢,那只手轻轻覆上她颈侧,指尖精准地落在颈动脉处。朱念呼吸一滞,脖子一僵,感觉到他手指按着的那处,正突突跳动,响彻耳膜。
幸好他也没催动真火,也没用力,只是虎口的皮肤贴住她。
——仿佛下一秒,就要掐死她。
朱念的呼吸都在抖动,心中一口老血吐出:靠,被坑了。要是他把自己打个半残、断个胳膊腿什么的怎么办,那也算是没违背誓言啊……
幸好哪吒只是冷笑了一声,手猛地收回,转身便走。
朱念望着他腾着风火轮瞬间消失在云层的背影,终于长舒一口气,腿一软缓缓坐到地上。
……这祖宗,可算送走了。
哪吒刚走没多久,师父张渺就推门进来。一进屋,便见朱念瘫坐在地,脸上还带着未褪的惊魂未定。她淡淡一笑:“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