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头痛像有只小锤在太阳穴上敲,林砚睁开眼时,窗外的阳光已经漫过床头。陌生的天花板让他愣了两秒,鼻尖萦绕的皂角香忽然唤醒了昨晚的记忆——烧烤摊的烟火、碰在一起的啤酒瓶、苏沐泛红的耳尖,还有自己抱着人胳膊不肯撒手的傻样。
“醒了?”
苏沐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他穿着件浅灰色家居服,袖口卷到小臂,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手里端着杯温水,看见林砚睁着眼,脚步顿了顿,“头很痛?”
林砚撑起身子,接过水杯时指尖相触,苏沐的手微凉,像带着晨露的草叶:“还好……我昨晚没做什么出格的事吧?”
苏沐转身往客厅走,晨光勾着他的发梢,声音里浸着点笑意:“还好,就是抱着我的胳膊说‘苏沐最好看’,说了不下五遍。”他顿了顿,回头时眼里盛着细碎的光,“哦对了,你还抢我的啤酒喝,说要跟我比谁先醉。”
林砚的脸“唰”地红透了,耳根烫得能煎鸡蛋,差点把水洒在被子上:“我、我真说了?”
“你说呢?”苏沐的指尖划过茶几边缘,那里还留着昨晚放啤酒瓶的浅痕,“要不要我帮你回忆下,你怎么把烤鸡翅的骨头塞我口袋里的?”
“不了不了!”林砚赶紧摆手,掀开被子下床,脚刚落地就趔趄了一下——宿醉的后劲让他有点发飘,“我先洗漱。”
洗手间的牙刷是新拆封的,蓝色的柄,和苏沐手里那支白色的刚好凑成一对。林砚看着镜子里自己泛红的眼尾,想起苏沐刚才转身时,家居服后领露出的一小片皮肤,喉结忍不住动了动。
早餐是白粥配酱萝卜,苏沐坐在对面翻着《分布式系统》,晨光透过纱窗落在他手背上,能看到细细的血管。林砚喝着粥,勺底碰到碗沿发出轻响,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住的地方离你这儿不远,在城南的安和小区,三栋七楼。”
苏沐翻书的动作顿了顿,书签夹在第78页:“知道了。”
“小区门口有家馄饨摊,老板的辣椒油特别香,”林砚搅着碗里的粥,声音放得很轻,“下次……可以带你去尝尝。”
苏沐的睫毛颤了颤,没接话,只是把一碟酱萝卜往他面前推了推,瓷碟与桌面碰撞,发出“叮”的轻响:“多吃点。”
上午的时间耗在改代码里。林砚盘腿坐在地毯上,笔记本电脑放在矮几上,苏沐靠在沙发边,两人的屏幕对着,中间只隔着半臂距离。林砚敲键盘的间隙,总能瞥见苏沐握着笔的手,指尖修长,骨节分明,在草稿纸上划下清瘦的字迹。
“银行家算法这里,你上次说的边界值我加上了。”林砚指着屏幕,“你看看对不对。”
苏沐俯身靠近,呼吸轻轻扫过林砚的耳廓,带着点薄荷牙膏的清冽:“这里的资源请求队列,最好再加个优先级判断。”他的指尖点在屏幕右下角,指甲修剪得很干净,“就像你打野时,要先清哪片野区,总得有个顺序。”
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偏过头时,鼻尖差点碰到他的脸颊。苏沐的睫毛很长,阳光穿过时能看到淡淡的阴影,两人都顿了顿,苏沐先退开半步,耳尖泛着浅红,指尖无意识地卷着书页:“先这样改。”
中午去超市买东西,苏沐推着购物车,林砚跟在旁边挑酸奶。货架间的通道很窄,迎面走来个举着薯片的小孩,林砚下意识伸手揽住苏沐的腰往旁边让,掌心触到柔软的布料下,能感觉到他绷紧的肌肉。
“谢、谢谢。”苏沐的声音有点轻,像被风吹过的树叶。
“没事。”林砚的手收得飞快,指尖却像沾了蜜糖,黏糊糊的甜。他看着冷柜里的酸奶,忽然说,“原味的好喝吗?我比较喜欢草莓的。”
“都可以。”苏沐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根,“那就各拿一盒。”
回到家时,午后的阳光斜斜地切进客厅,在地板上投下窗格的影子,像块被打碎的金箔。窗台的绿萝垂着藤蔓,叶片上的水珠被晒得发亮,顺着茎秆慢慢滚,滴在浅灰色的地毯上,洇出个小小的湿痕。
林砚从背包里拿出个牛皮信封,指尖捏着边缘,在茶几上顿了顿,才推到苏沐面前:“这里面是五千块,原身之前借你的,现在该还了。”
苏沐正弯腰整理刚买回来的水果,闻言直起身,阳光恰好落在他锁骨处,把浅灰家居服染成暖调。他的目光落在信封上,没接,只是指尖轻轻碰了碰袋口的苹果——是林砚刚才在超市说“这个品种很甜”的那种。
“不用急。”他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散了空气里浮动的尘埃。
“得急。”林砚看着他的眼睛,喉结动了动。窗外的风吹过,绿萝的叶子轻轻晃,影子在苏沐脸上投下细碎的晃动,“以前的江哲欠你的,我得替他还了。这样……我才能光明正大地追你。”
苏沐的睫毛猛地颤了颤,像被风吹动的蝶翼。他抬眼时,阳光刚好从云缝里漏下来,落在他瞳孔里,亮得像盛了整片星空。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冰箱制冷的嗡鸣,还有自己擂鼓似的心跳,盖过了远处马路上模糊的车声。
“我是说,”林砚深吸一口气,指尖因为紧张微微发颤,却还是固执地看着他,“苏沐,我喜欢你。不是以前那个江哲的纠缠,是现在的我——喜欢看你改代码时,眉头皱成小疙瘩的样子;喜欢听你讲题时,声音低低的,像在说什么秘密;喜欢……你每次看我时,眼里藏不住的那点光,连你自己都没发现的那种。”
他伸手,轻轻碰了碰苏沐的手背。阳光从两人交叠的手背上爬过,带着暖融融的温度,把苏沐的指尖烫得微微蜷缩。
“所以,这笔钱你必须收下。”林砚的声音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却异常坚定,“然后,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窗台的绿萝又滴下一滴水,“嗒”地落在地毯上。苏沐的指尖动了动,反握住他的手,掌心温热,带着点薄汗。过了很久,他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像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林砚心里漾开一圈圈甜。
“那……现在可以叫你男朋友了吗?”林砚故意逗他,指尖沿着他的手背轻轻划了下。
苏沐的脸瞬间红透了,像被阳光晒透的苹果,猛地想抽回手,却被林砚攥得更紧。他起身时被地毯的褶皱绊了一下,林砚顺势拉住他,两人跌坐在地毯上,距离近得能闻到对方呼吸里的草莓酸奶味——是刚才在超市买的那种。
“不、不准乱叫。”苏沐的声音带着点慌,眼里却笑开了花,像被阳光融开的冰,“至少……等你赢了下一场比赛再说。”
林砚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忍不住低头,轻轻碰了碰他的嘴角。柔软的触感传来时,窗外的风刚好停了,绿萝的叶子悬在半空,连冰箱的嗡鸣都变得温柔。阳光漫过两人的发梢,带着夏末最后的暖意,把这一刻的安静与甜,都酿成了不会过期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