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象中的旖旎。刘桐果然煮了安神的汤,味道清淡,带着药材的微苦。两人对坐在餐桌旁,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她情况稳定了吗?”刘桐舀着汤,语气平常得像在问天气。
“嗯,辅导员和她谈过了,暂时……没事了。”刘铭低着头,汤勺无意识地搅动着碗里的汤汁,“谢谢你,学长。”
“举手之劳。”刘桐看着他,目光深邃,“你不用总把谢谢挂在嘴上,显得生分。”
他顿了顿,语气放缓:“刘铭,在我这里,你可以放松一点。不用总是绷着。”
这句话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轻轻敲在刘铭心上最脆弱的地方。他这些天确实绷得太紧了——汪洋的敌意、殷俊的回避、流言蜚语、任思荣的突发状况……所有压力堆积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压垮。
而此刻,在这个奢华、安静、与外界隔绝的空间里,面对着这个看似能解决一切麻烦的男人,那根紧绷的弦,难以抑制地松弛了一丝。
他喝了一口汤,温暖的液体滑过喉咙,暂时驱散了一点寒意。
“……只是有点累。”他轻声说,这是第一次,他近乎坦诚地在他面前流露出脆弱。
刘桐没有追问,只是笑了笑:“那今晚就好好休息。客房一直给你准备着。”
这种体贴的、不带压迫感的尊重,比直接的欲望更让人卸下心防。
然而,深夜,刘铭躺在客房的床上,依旧辗转难眠。白天的画面和身体残留的记忆碎片不受控制地翻涌。刘桐手指的温度,落在他发间的吻,车里那个强势的掠夺性的吻……以及,汪洋那双愤怒又似乎藏着别的什么的眼睛。
他烦躁地坐起身,想去客厅倒杯水。
轻轻推开房门,却发现客厅的落地灯还亮着。刘桐也没睡,穿着睡袍,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杯酒,看着窗外的夜景,侧脸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
听到动静,他转过头来。
两人视线在空中相遇。
刘铭穿着略显宽大的睡衣,赤着脚站在地毯上,头发有些凌乱,眼神里带着没睡醒的迷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防备,像一只误入人类领地的小兽。
刘桐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了几秒,眼神深了些许。他晃了晃酒杯,声音比平时更低沉沙哑:“也睡不着?”
“……嗯,渴了。”刘铭移开视线,走向厨房。
倒水的时候,他能感觉到刘桐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背上,像实质一样灼人。
他端着水杯,犹豫着是回房间还是……
“过来坐会儿?”刘桐拍了拍身边的沙发。
刘铭迟疑了一下,还是走了过去,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坐下,刻意保持了一点距离。
两人一时无话。只有窗外城市的微弱噪音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汪洋,”刘桐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最近还在找你麻烦?”
刘铭握着水杯的手指收紧了一下:“……老样子。”
“需要我……”刘桐的话说了一半,留白了,但意思很明显。
“不用。”刘铭立刻拒绝,语气有些生硬,“我的事,我自己能处理。”
刘桐侧过头看他,眼神里带着一丝玩味和探究:“你就这么讨厌他?还是……怕他?”
这个问题像一根针,精准地刺中了刘铭一直试图忽略的某个点。
他讨厌汪洋吗?当然。恨吗?或许也有。
但怕吗?
重生之初,或许是有的。那是前世长期被压制形成的生理性畏惧。
但现在……
他眼前闪过汪洋撑在他课桌上时愤怒又似乎憋屈的眼神,闪过他听说任思荣出事时硬邦邦站出来说“我也去”的样子,闪过他在精神病院外长椅上那罕见的迷茫和那句“有时候是挺没劲的”……
复杂的情绪翻涌上来。
“我不怕他。”刘铭听到自己的声音说,带着一种冷硬的肯定,“我只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瓜葛。”
刘桐静静地看了他几秒,忽然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带着一种了然和……说不清的意味。
“是吗?”他抿了一口酒,语气悠长,“但我怎么觉得,你们之间的‘瓜葛’,深得很哪。”
刘铭的心猛地一跳,倏然抬头看向刘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