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飞奔过来,却在最后几步猛地刹车,难得体贴地问:"要。。。要我先示范吗?"
律摇头。他拿起球拍,熟悉的重量让手腕微微下沉。
昨天的记忆瞬间复苏——拍线震颤的触感,球体反弹的力度,还有那种冲破桎梏的自由。
"我想。。。自己试试。"他说。
第一个球弹得很歪,第二个直接砸到了自己膝盖。
但第三个球终于"啪"地一声,划出低矮却笔直的轨迹。
岳人欢呼着去追球时,律低头看着发红的掌心,突然发现自己在笑。
不是礼貌的嘴角上扬,而是真正咧开嘴的,能感受到春风灌进齿缝的笑容。
"接得好!"凤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律抬头,看见金发少年正把昏昏欲睡的慈郎扶到长椅上。
慈郎怀里还抱着球拍,迷迷糊糊地冲他比了个大拇指。
夕阳西沉,四个影子在球场上渐渐拉长。其中一道新加入的影子,虽然动作还很笨拙,却已经能稳稳地接住伙伴们特意放慢的来球。
那颗磨损的网球在暮色中来回飞舞,像一颗永不坠落的星星。
当第十七个球终于稳稳地落在律的拍面上时,他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陌生的震动——那是他自己发出的、短促而明亮的笑声。
岳人立刻像发现新大陆似的蹦了起来:
"你笑了!你居然笑出声了!长太郎快看!"
凤长太郎正扶着又要睡着的慈郎,闻言转过头,金发在夕阳中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
他刚要说什么,突然睁大了眼睛:"安培同学,你的——"
律低头,发现自己的袖口不知何时已经卷到了手肘。
在那片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皮肤上,一道淡粉色的疤痕从内侧蜿蜒而过——那是去年手术留下的痕迹。
以往他会立刻拉下袖子,但此刻,他只是轻轻摸了摸那道疤,然后抬头迎上凤担忧的目光:
"没关系。"他顿了顿,"已经不疼了。"
岳人突然一个箭步冲过来,不由分说地卷起自己的裤腿:"看!我也有!去年摔的!"
他膝盖上果然有道月牙形的疤,在蜜色皮肤上泛着白光。
就连半梦半醒的慈郎也迷迷糊糊地掀起衣角,露出腰侧一道浅浅的痕迹:"爬树。。。。。。"
凤无奈地笑着摇头,却也跟着挽起裤管。四个伤痕在暮色中若隐若现,像某种神秘的契约印章。
"所以,"岳人用球拍轻轻碰了碰律的拍子,发出清脆的"叮"声,"明天还来吗?"
网球在律的掌心微微发烫。
他望向远处——保健室的窗户依然在那里,玻璃反射着最后的霞光。
但此刻他站在这里,站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站在伙伴们温热的目光中央。
"嗯。"他点头,把球高高抛起。这次没等它落地,岳人已经欢呼着扑了过来。
四个人的影子在夕阳下融成一团,分不清是谁先抱住了谁。
那颗网球从他们相触的指缝间滚落,在水泥地上弹跳着,最终停在一株破土而出的蒲公英旁边。
嫩黄的花朵在晚风中轻轻摇曳,见证着这个伤痕累累却闪闪发光的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