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我的脚印。"
他声音冷峻,每一步都精准地踩在前人留下的血迹上。
阿三的喉结上下滚动,豆大的汗珠顺着太阳穴滑落。他看见叶玄澈的靴尖每次落下,都分毫不差地覆盖在那些早已干涸的血痕上。那些血迹有的呈喷溅状,有的拖拽成长条,无声诉说着往昔的惨剧。
"铛——"
斩楼兰的刀尖精准击中青铜铃舌,清脆的铃声在甬道中久久回荡。随着沉重的机括运转声,前方的石门"轰隆隆"地缓缓升起,露出黑漆漆的通道…………
见叶玄澈走进去,兄妹二人不敢再耽搁,就赶忙跟了上去
来到第二间石室中央,一张黑曜石棋盘泛着诡异的光泽。四角的青铜灯台上,人脂蜡烛"噼啪"作响,跳动的火苗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四具无头骸骨端坐在棋枰四角。它们森白的手骨托着盛满浑浊液体的颅骨灯盏,跳动的火光照亮了棋盘上黑红相间的棋子。
半晌,叶玄澈拾起一枚红子,烛火将他低垂的睫毛映成诡异的猩红色。
"三年前江南漕帮灭门,"他的指尖摩挲着棋子上的纹路,"凶手留了七个活口当人烛。知道灯油熬干要多久吗?十二个时辰。"
他突然将棋子拍在阿三面前,棋子与棋盘碰撞的脆响在石室里久久回荡。
"溶血毒入腹,能让你死了也说不出哪颗旗子无毒。"
“所以这是以命试毒?”
“不错。"叶玄澈的声音冷得像冰,"这机关需以命为钥。十二个时辰内若解不开——"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二人惨白的脸,"我们都得死。"
半晌,阿三突然上前一步,瘦削的身躯挡在妹妹前面:"我来。"
阿芸想上前阻拦,却被兄长一把推开。他抓起一枚猩红的棋子,毫不犹豫地吞入口中。几乎瞬间,他的脸色就变得煞白,额头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一步、两步。。。阿三的嘴角渗出暗红的血丝,须臾便倒下,毫无任何动静了…
“哥哥——”
叶玄澈凝视着阿三的尸体,心底忽然泛起一丝扭曲的慰藉。看着阿芸崩溃的模样,他竟感到一丝隐秘的快意——就像那晚自己失去一切时,世人投来的那些冷漠目光一样。
"真是疯了。"他在心底冷笑,却任由这阴暗的情绪在胸腔蔓延
半晌,叶玄澈拾起一枚黑色棋子,吞了下去
此时棋盘发出"咔嚓"的碎裂声,地面开始剧烈震动。对面的石壁缓缓分开,露出通往下一关的通道。
最后一间石室中,无数铜镜交错林立,将两人的身影折射成万千碎片。虚实难辨的光影里,阿芸沾着泪痕的小脸显得格外凄楚。
"这位哥哥。。。我们该怎么办。。。"她颤抖的声音在镜阵中回荡。
叶玄澈冷眼扫过那些扭曲的镜像,漠然道:"自己的命,自己挣。"
阿芸瑟缩着身子跟在叶玄澈身后,苍白的小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死死攥住叶玄澈的衣角,指节都泛着青白。
忽然,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在铜镜中看到了令她魂牵梦萦的画面——娘亲温柔的笑靥,哥哥憨厚的面容,还有那个被宠溺的自己,正小口咬着香甜的糖馅饼。
"娘亲。。。。。。"她梦呓般呢喃,眼中泛起迷离的水光。苍白的嘴唇微微颤抖着,不自觉地向前迈了一步。纤细的手指如朝圣般虔诚地伸向镜面,却在触碰的瞬间——
"咔嚓!"
铜镜应声碎裂,墨绿色的毒雾喷涌而出。阿芸踉跄着后退,脸上还凝固着恍惚的幸福表情。她的瞳孔骤然放大,青紫的血管在白皙的皮肤下狰狞浮现。
纤细的脖颈痛苦地后仰,嘴角溢出带着气泡的黑血。最终,她像只折翼的蝴蝶般跌落在地,散开的裙摆如凋零的花瓣。
叶玄澈驻足回首,冰冷的眸子映照着这凄美的一幕。
他的眉梢几不可察地颤了颤,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少女尚未冷却的眼睑,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当他收回手时,指尖还残留着一点温热的湿意。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眸中已是一片死寂。玄色衣袂翻飞间,他决然转身离去,唯有踏碎镜片的声音在石室中久久回荡。
叶玄澈走着,忽然想到也许在临走之前,他应该告诉那名少女——那十二个时辰,是骗他哥哥的,可又能如何,又能改变什么……
过了不久,叶玄澈来到铜镜前,镜中映出年少时的自己——那个少年依旧笑得温润如玉,捧着《诗经》的指尖纤尘不染。
那是他再也回不去的模样——眼底还盛着星光,眉梢还染着春风。
"宥卿。。。这句岂曰无衣下一句是什么?"幻影的声音带着久违的温度。
叶玄澈的指节在刀柄上泛白,眼底翻涌着血色,"与子同仇。"
他嘶哑回应,斩楼兰的寒光划破幻象。镜面碎裂的脆响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永远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