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被光吞噬的一瞬间,一直在崔万沙意识中游走的疼痛奇异地消退了。
然而虽然疼痛消退了,但崔万沙在很长时间里都并没有意识到。他的知觉仍旧停留在疼痛的残留里,闷闷的、钝钝的,折磨着他。
而后他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
“第三百零七天!新年快乐!”那是个轻快的女声,带着温软和清爽,就像夏日傍晚吹过檐下的凉风,带响了叮铃叮铃的风铃。
紧绷的神经随着她声音中的欢乐慢慢放松下来,崔万沙感受到痛苦的远离,视野也渐渐打开。
于是他看到了一只腕表,银色的窄带金属表,表盘是椭圆形的,很薄,戴在一截素白的手腕上。那截手腕纤细匀称,但圆乎乎的,有微微的肉感和些微细小的汗毛。
崔万沙似乎是在透过某双不属于他的眼睛在看着别人的故事,那双眼睛落在那截手腕上没有动。
“新年快乐。”
他听见了舍乎的声音。
崔万沙瞬间想通了——这是舍乎的记忆。
他似乎是通过某种方式,剥离了自己的一部分记忆,同时阻隔了烙印的感知。
“我们去刷新点吧!”那只手抬了上去,“你说今天的补给会不会有什么特别的啊?”
舍乎的视线在那只戴着银色腕表的手曾经的位置停留了一会儿——那里是白色的宇航外骨骼,转而投向远方。他说:“应该不会有吧。”
崔万沙一眼就认出来,远处斜斜插在地平线上的,正是已经不复存在的摘星塔。
摘星塔在舍乎的记忆里依旧灯火辉煌。
这是舍乎在伊利基亚上的日子吗?
那位女性似乎也跟着舍乎望了过去:“做得真像。要不是这里只有你和我,我都要以为我们已经回到了伊利基亚了。”转瞬的失落之后,她的声音又轻快起来,“走啦!到时间啦!”
舍乎跟着她迈开了步子。
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看向那位女性的脸,要么跟随着那只晃动的银色腕表,要么落在地上或远方。
“啊!梦想成真了!”
崔万沙听到那位女性惊喜的声音。舍乎抬头看向窗口——是伊利基亚军区食堂的设计。那里摆着一个巨大的、最典型的那种三层生日蛋糕。
那位女士兴奋地说:“我就知道想什么来什么!”她郑重地喊了一声,“舍乎同志!”
舍乎终于抬起目光,看向那位女性。
那位女性的脸第一次出现在崔万沙的视线里,她冲舍乎竖起了大拇指,目光盈盈,笑出了一边一个小梨涡:“现在我们有蛋糕了!生日快乐!”
崔万沙愣了一会儿,而后在心里叹了口气。真是位只凭声音和外表就能让人觉得自在的女性。
舍乎飞快地把眼神投向窗口里的蛋糕:“你记住了我的生日?”
“我看过你的资料啊!过目不忘是最基本的要求吧。”那位女士朝窗口走去,“话说我们要怎么把它取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