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轻飘飘的,散发着寒意。
一个颀长的黑影,一双漆色的眼眸,靠近了,放大了。
她从那人的双眸里,看不出任何的惧意,只有轻蔑,只有轻佻。
连她的刀,在他们的眼里,也成了一个可笑的把戏吗?
她说不出话,只在发着颤的玄铁里,模模糊糊地看到了自己的阿父,自己的兄长。
铁匠阿父挥汗如雨,用一方玄铁,煅出了一把小小的刀,郑重地放在七岁的林鸢手心里。
这把刀成了林鸢的宝贝。切阿母做的胡饼肉脯,割田里的芒狄荒草,刮害了蟥的蚕桑树皮。
进宫的时候,她刚过了及笄之年,阿母将她的长发挽成了髻。
而兄长送了她一块青玉珩,央求阿父将这鸾鸟雕饰的玉与重新磨亮了的小刀浇筑在一起,然后将这把三寸长的刀用布条一裹,亲手插在她的发髻上,成了一个青玉的发簪。
她带着这把小刀,就好像她的家人,执着她的双手,说,让她坚强,莫要被人欺负了去,再怎么样,还有阿父阿母呢。
她的兄长甚至还说:若是有人欺了你,你就告诉我,不管那人是谁,我一定去给你报仇!
她那时咯咯笑,兄长都十七岁了,还尽说一些孩子气的话啊。
可这些话,多少是给了她勇气的。
那个黑影一步一步地靠近。
她紧紧握着刀,双手发着颤,手心里沾满了汗,可到底没有松开,也没有向后缩回一寸。
“别过来,别碰我。”她咬着牙说。
“你不要命,那你阿父,阿母的命也不想给他们留了吗?”
萧珣站在了她的跟前。
这把刀太小了,太短了,玄铁的刀刃并不尖利,根本伤不了什么。
更何况,执刀的女子,年岁不大,身子纤瘦,手臂纤细,因为刚醒,或是迷药的药效还未褪尽,看过去,更是有气无力,刀在她的手里,拿不稳,发着颤,简直像一片柳叶,稍大些的风就能吹掉了,连着这人一起。
这个女子已经吓破了胆,可是,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她口中喃喃“阿父,阿母”,显然是,握向那刀的时候,失了神志,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不管不顾。
她现在如梦初醒似的,重复着萧珣方才的话,看上去,很……可怜。
可怜,还有些可笑的坚毅。
林鸢整个人都盖在了萧珣的黑影里,发着抖,噙着泪,像一朵马上就要被摧折的花儿,在风里乞怜。
萧珣不禁有些想嗤笑,他扬手,欲打落那把刀,或者说,拂落那把刀。
不过这似乎是多此一举。
他看着那双眼慢慢瞪大了,变亮了。
她清醒了,她认出了他。
那刀仍在女子的手中,但慢慢地缩了回去。
然后转了向。
转向了她自己的脖颈。
“别,别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