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出了冷声。
*
林榆从地上把那把刀拾了起来,不觉哑然,转头对林鸢说:“你一直带着这把刀啊。”
林鸢不言,点了点头。
“一直?”贺季咋舌,从林榆的手里接过了这刀,好奇地左右翻看,又吹开了刀刃上的浮尘,在冻硬了的芝麻饼上划了划。
可刀太小,三次才将一个饼切成了两半。
“这么小的刀,能用来做什么呀?防身?”
“这是割猪草的刀。”林鸢与林榆不约而同道。
他们相视一笑。
贺季瞬间觉得手上的芝麻饼不那么香了。
林鸢迄今为止不到二十载的人生,最自豪的事,莫过于七岁那年,她养的猪,一窝下了二十个崽。
那头猪还是她无意中捡到的。
六岁的岁末,火光漫天,半月不休。
她问阿母:“长安城着火了吗?”
阿母捂住了她的口鼻,拉着她,同许多人一样,背着一个简单的包袱,跌跌撞撞往城外跑。
她说:“冬天到了,要烧麦秆子啊。烧了之后,土就肥了,第二年就能种出更多的麦子了。”
林鸢又问:“阿母,阿父去哪里了呢?”
“阿父也去烧麦秆了。等烧好了,就来找我们了。”
“什么时候能烧好呢?”
“快了,快了。等阿父找到了我们,就烧好了。就不烧了。”
阿母的话零零碎碎,颠三倒四,弄得林鸢十分惘然,但生了隐忧,阿父在火光的那一侧啊。
她还想再问,可是,阿母的双眼被空中的烟,熏得直流泪,眼泪流到了嘴巴里,说不出话来了。
她们在南边的一处废墟上,看到了一只连皮毛都被熏黑了的小猪,看起来与它那些焦黑的同伴一样,奄奄一息了。
林鸢执意要带上这头猪。
阿母说了不好,又说了好。
她的视线并不在这只猪上。
她望着那广阔的废墟,天边的火光已经渐渐地淡下去了。
灰黑色的天,好像下了一场灰黑色的雪。
风起的时候,黑色的雪一片一片飘起来,盘旋在半空,飘到人的眼睛里,使得阿母流下了更多的泪。
“阿母,你认得这里吗?”
阿母半晌才悠悠说:“这是阿母以前给人家做饭食的地方啊。”
她把林鸢搂得紧了,而林鸢把那头可怜的猪也搂紧了。
“可是,为什么这儿也烧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