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珣在四面包裹的暖意里,做起了一个梦。
漆黑的驰道上,他提着青铜行灯,一个人,走啊走啊。
天上没有月亮,寥寥的星子跟行灯的光一样微渺。
前殿里的钟磬声散尽了,飘远了。
是除夕啊。
登基以来,每一个除夕都是这样的。
群臣宴饮贺岁之后,就各自家去了。
他们有家宴,有拜年,有守岁。
热闹只有瞬息,留下来的寂寥,辽阔得像这没有光的天与地。
不过他早已习惯了。
这条路,他不到八岁就开始走了。
即使成了亲,他从不让瞿清如等他。
他体贴地说:“皇后在后宫大宴女宾,太过劳苦,早些歇息。”
椒房殿的灯盏执着地亮了几年,后来,也早早地熄了。
不熄又能怎么样呢?
比起去椒房殿,一树灯火,映出的是两个人相对无言的寂寥。他更愿意一个人在天穹下走着。
但眼前好像就是椒房殿了。
沉睡了的椒房殿。
他迈了进去。
已经快三更了啊。
轮值的侍女都在墙根底下合上了眼。
紫宸阁中,一盏羽人灯困倦地摇曳着,看得他也倦了。
他把行灯搁在了案几上,唤王福更衣。
“陛下。”这个声音神采奕奕,不合时宜地在昏殿中亮了起来,“今日是除夕,陛下不守岁吗?”
守岁?
他心思萧条,但不愿费太多口舌,只随口说,“守着外头光秃秃的天吗?连星星都没有。”
见眼前的女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他不禁觉得好笑了。
林鸢眸色一转,垂目道:“陛下喝了不少酒,用些醒酒汤,再歇息吧。”
萧珣把林鸢留在椒房殿的偏殿紫宸阁伺候,是因为知道了皇后与瞿氏的谋算。
瞿氏这次用了催情的香,下次或许会用催情的酒。
他顺水推舟,把林鸢留下,至少能消停一年半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