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姨娘望向云笙有些不安的神情,她拍拍她的手道:“我观云娘子见我不自在,便知那日你当是看见我了。我也是个敞亮人,不想叫你整日忧思,便叫你前来说说话。云娘子的心只管放到肚子里去,我只当那日什么都没瞧见。”
云笙耳朵嗡嗡,下意识抽出自己的手,一片冰凉。
她喃喃道:“姨娘你……你都瞧见了?”
温姨娘叹气:“我本来以为是府上的婢女勾搭爷们或是与哪个仆从不检点,可……可没料到走出来的人竟是侯爷。我怕跟侯爷撞上,便到丛子里躲了片刻,再往后你便知道了。”
她面色复杂,继续道:“只是我也实在没料到,没料到……另一个人会是你。”
云笙自嘲笑道:“是啊。我一个有未婚夫的人,谁能想到呢?温姨娘……应是觉得我不检点吧。”
说这话时,她可谓平静到极点。
温姨娘低声问:“是侯爷强迫云娘子吧?”
云笙霎间愣住,又听她道:“若你心甘情愿,何苦又怕我知晓?”
“姨娘真是眼明心亮,我的确不愿……不愿伺候谢侯。”云笙苦笑。
“我清楚云娘子与未婚夫相爱,只云娘子可知侯爷权势滔天,他若真看上你,要强纳你进后院,你,你很难躲过一劫。”
“我又何尝不知?这些天不过是得过且过,不怕温姨娘笑话,好似每一日都是数着过的,只盼他厌了我。”
温姨娘细细听着,她顿了顿问道:“云娘子,就没想过顺着侯爷意吗?”
在心里憋了许久的事,一朝与人说出来,云笙轻松不少。她莞尔一笑:“不怕温姨娘笑话,我小门小户出身,只盼与夫君一心一意过日子,相夫教子,从未想着攀附高门做贵妾。”
话落,她才意识到有些不妥,又忙道:“温姨娘别误会,我不是那个意思。”
温姨娘摇头安抚她:“云娘子别急,我知你不是那个意思。”
随后她神色恍惚,亦说起了她的事。
“我本是要被父母卖进青楼的,只老天怜惜我,半路叫我撞上二爷,这才有幸被二爷抬成妾室,否则哪有如今这舒舒服服的好日子。我这般身世飘零的女子,能给二爷做妾,已是知足。”
云笙唏嘘不已,原来温姨娘也是个可怜女子。
只她还有个家,还有个未婚夫,谢湛无耻强夺她,云笙凭何顺他的意?
温姨娘看眼云笙,心中一笑,到底年轻没吃过太大苦头。
她以为嫁与她那未婚夫,便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吗?
乡下男人如此,说到底不过是穷,但凡兜里有几个铜板,就算逛不起青楼,保不准也会花在同村的寡妇身上。
她看那谢清远也是个心思活泛的,何况他日后也是要做官的人,云笙便能保证他不会三妻四妾吗?
既然男人都一个样,又何苦为难自己去吃苦,何不寻个有权有势的,最起码能护着她,吃穿不愁,谢侯未必不如那谢清远。
不过温姨娘也不傻,自不会当着云笙的面,说这般不讨喜的话,只道:“我素日一个人也是闷着,云娘子若不嫌弃,可多来走动走动,陪我解解闷。”
云笙笑道:“好啊,我一个人也是发闲。”
一连几日,两人熟络不少,钱婆子也睁只眼闭只眼,只她还是提醒云笙:“你个缺心眼的,咱们一家子都得在二夫人手底下讨生活,你做甚跟个妾走得那么近?她再受宠,到底也越不过二夫人去,不是我老婆子说你,眼皮子过于浅,有那闲功夫你不如多照料着远郎的寝食。”
云笙也不辩驳,任由她说。她倒想照料夫君,可他日日早出晚归,她能如何?
这日她又去寻温姨娘做女工,温姨娘好心要留她用顿膳食,云笙遣阿喜回去跟钱婆子说一声,便应下了。
阿喜踌躇片刻,想到侯爷近日朝事繁忙,白总管也有几日不曾问过她云娘子的近况,不过一会儿功夫不在,她点点头回了青桐院。
云笙这厢与温姨娘用过午膳,对方先去儿子屋里瞧瞧,复又安置她在偏房歇息,待会儿两人再说说话。
饭后身子疲乏,云笙坐着等了会儿,便侧身躺在塌上小憩。
她阖上眼睛没多久,便朦胧听见吱呀一声,云笙以为温姨娘回来了,她方想转过身说话,榻边倏然塌陷一角,她的一头青丝被人狠狠拽过去。
“我的好姨娘,你近来都躲什么躲?”
云笙惊恐睁大双眼,一半是头皮被扯到发疼,一半是吓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