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回想起那卢三娘同长主说的什么有夫之妇,她才恍然发觉,原来这有夫之妇竟是项小娘子,家主竟是做了这般令人不齿的勾当。
是以,当长主向她提起要助项小娘子逃出去时,她二话未说,就应了下来。
当日那样鲜活坚韧的小娘子,离了家中老母,又被拆了姻缘,怎不令人心疼?
她不知那项小娘子这时可出了城没有?倒也感慨她聪慧过人,若不是她坚持分开,只怕此时她已经被家主捉了回来。
而一同被关押的护卫婢子们却不见焦急,他们虽不知此番是何缘故,但他们都瞒下了曾见过颜霁的事,此乃长主之令。于他们而言,这并不比裴济的命令有什么轻重之分。
可此刻府上各处的人得知孟山搜罗许久,只带回了那裴氏长主的人,便纷纷派人去探了消息,得了信儿后,反应又都各不相同。
碧水云居。
宝玦将自己探来的消息如实告诉了裴沅,“只有谷妈妈他们,下了马车直进了外院,孟将军派人严守着的。”
裴沅昨日已听仲涒提起过了,裴济当众失态,新婚之夜连卢婉的院子都没进,更是作出将人悬于城墙之上的疯狂之举来。
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女人。
此刻听了宝玦的回禀,她的心中无甚波澜。
早在那日她就看了出来,裴济对那项氏太过上心
,可却不见项氏对他有什么情意,更何况两人之间还牵扯着那样的恩怨孽缘。
后来事实证明,她所料不虚,那项氏竟会主动向她借势出逃。
事到如今,闹出这般事来,也算是一切尽在意料之内了。
“你拿我的令,将人都带回来。”
裴沅放下了手中的笔,透过窗起身移至窗前,想起了那日项氏对她说的话。
“如果你再被抓回来呢?依着伯渡如今的性子,必是不能善了。”
“我不知道,不过我知道一点,我不喜欢他。”
喜欢,这两个字触动了裴沅的心。可喜欢一个人,并不意味着他们会长相厮守,白首偕老。
在这样的世家大姓里,个人的喜恶是比不过氏族兴旺的,受人供奉的郎君娘子都是任人摆布的傀儡,他人眼中尽享荣华富贵,可这风光的代价是断情绝爱。
于她如此,于此时的项氏亦是如此。
又或许,于裴济亦是如此。
宝玦领了命匆匆而去,还未赶至前院,就看见了先她一步走进院内的裴济,还有卢婉身旁的锦书,正躲在古树下探头探脑。
原是裴济此番大闹一场,卢婉得了消息,自是派人紧盯着裴济的动作,只有顺着裴济派出去的人,她才能找到那可恶的项氏,夺其性命,灭此大患。
得知孟山带着人回了外院,卢婉便将人派来悄悄探查,此番可有项氏的踪迹。
宝玦是领命前来,自是不用那等偷偷摸摸,她走到门前,出示了长主的云符,自有人去禀报。
过了片刻,只见裴济出来,却不见谷妈妈一行人。
“家主大好,婢子奉长主之命,前来带谷妈妈他们回去”
裴济却看也不看,冷着脸大步而出,直奔那碧水云居。
有兵士围堵,宝玦站在门前,观望半天见不到人,只得复还。
待她回还,只见宝珞站在门外对她摇头,一旁还有裴济身边那些个婢子们,她只得垂立亦然。
屋内,裴济厉声质问,“阿姊何故如此?竟瞒着我将人放走!”
裴沅仍立在窗前,“不是我要如此,是你,你已经失了本心。”
“自从弘儿那事后,你愈发偏执了,行事怪戾残暴,太重女色,长此以往,我裴氏百年基业,岂不是要毁在你手上?”
“何况那项氏本是有夫之妇,又曾搭救于你,本是鸳鸯,何必要拆散人家,想来那被你下令悬于城墙之人,可是那项氏之夫?”
裴沅见裴济神色不悦,也知自己所料不错。
“伯渡,你已经走错了,不要一错再错……”
她知道那项氏确是有些不同凡人,可这不是裴济就能将人掳来的缘由,何况她心又不在这里,强留不是长久之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