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定了吗?他不觉得。面上越是平静,底下越是暗涌流动,这个时候将辛烨调离不归渊绝非因为仙界太平。
此局棋法诡谲,他竟看不出丝毫胜算。唯有弃车保帅、殊死一搏,或许会有一线生机。
“月昇前几日又送来一批药,过几日取下青萝芝,治好你体内的残毒,我们便去人间转转吧。”岁初提议道,“去岁去时,根本没怎么游玩,单单照顾你了。”
他因毒缠绵病榻好久,浪费了大好时光。
“……好。”
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竹青突然慌张来禀:“山主……出事了!”她有些不敢看岁初的脸色,“阿辞死了!”
岁初猛地站起来,满脸不可置信:“他怎么会死!”
昨夜她才输送了妖力,眼看青萝芝就要成熟,只差几天时日,这是最关键的时刻,她明明吩咐过不可懈怠,怎么还是出了差错?
他带着青萝芝转世了暂且不论,重要的是,殷晚澄怎么办?
竹青回道:“我们也不知道……今早清荷去送吃食的时候,才发现,他被勒死了,可我们一点声响都没听见。”
原本缠着他手腕的铁链缚在了他的脖颈,带着一股狠厉的决绝。
殷晚澄看了眼棋局,又看了一眼窗外的台阶,先前还是连绵细雨,转瞬便成倾盆暴雨,一圈一圈的涟漪扩散开去,终是将平静的天幕撕开了一个缺口。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他不觉得这是意外。既然给他下了这样的毒,那便不会让他轻而易举地解毒。
玄长衍拿到龙角是一个意外,如此一来他根本不会再让他拿到青萝芝。
更何况解毒的方式只是一个猜测,没有人证实解毒的可能性,他连这个希望都不给他。
“阿初,我已服用过龙角,目前来看没有大碍,不必担心。”至于残毒留在身体里会怎样,且走一步算一步吧。
这场雨断断续续下到月底,天才稍微放了晴。
此时春意正浓,树叶婆娑,殷晚澄从书中抬头,见岁初正迎面向他走来,他开口便道:“你要出去?”
“嗯,有事出去一趟,来与你说一声,你在荫山老老实实等我。”她话说得轻巧随意,走过来趁机捏了一把他的脸,“不能带你出门了,月昇一会要来,我懒得应付了,你招待一下他,不想理他晾着他便是。”
她脸上的笑容一如既往,眼眸中却是一片愁云,从那日之后便没有消散。
她虽然闭口不谈,近几日却罕见地频频走神,甚至入夜时,睁着眼许久未眠。
“……嗯。”
转身抬脚迈出一步,忽听她在后面低低唤她:“阿初,等一下。”
岁初回身问他何时,便见殷晚澄不觉间靠的那么近,俯身将她一直挂在腰间的护身符取下,替换上一个新的。
他靠过来的时候,岁初突然心悸一下,猛地抓住了他的手臂道:“澄澄。”
“嗯。”他依然平静地回应着,原来的护身符已经攥在了他的手心里。
岁初完全不能解释刚才那一瞬的慌乱,直到攥住他才觉得他还在,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才低下头去看。
新挂上的护身符绣着白龙纹样,乍看之下像是变小后的他贴在了护身符上。
“你不是送了我一个吗?为何今日又要送我?”
“那个做的不好,我重新给你做了一个,方才想起来,便给你挂上了。”他又叮嘱道,“阿初,事在人为,不必烦忧。”
他又替她理了一下稍有些凌乱的发髻:“早些回来。”
被他那样明亮的眼神一看,好像她做什么都无所隐藏。岁初拿起护身符放在手里掂了一下,感觉奇怪,想拆开却发现上面附着了一层密咒:“你放了什么东西进去?”
“你回来我就告诉你。不要打开,打开便不灵了。”
岁初不再纠结,忍不住又捏了一下他的脸:“你送了我护身符,那你想要什么?”
殷晚澄垂眼,鸦羽般的眼睫落下,眼中闪过一缕细碎的光。
“想要你开心。”
他温和地笑笑:“一直开心。”
岁初总觉得他面里带话,但细看他没什么异常,想来有月昇看着不会有大问题,只笑着说:“有你在我就很开心了,你有没有想吃的,我回来给你带?”
殷晚澄摇摇头,过后又突然想起什么,反手握住她的手,低声道:“我还想吃你给我做的面,回来后,不要忘记给我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