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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可奈何情归去(第2页)

潘岳和母亲一起走出厅堂时,看到严伯和长兴都各自站在门外的不远处,悄然无语地等着他。母亲说,她还要去看看父亲,多劝劝父亲,马上就会吩咐丫环,把饭食和消除肿痛的药粉给他送到书房去。母亲离开前,总是再三地嘱咐他要好生吃饭,好生休息……

静幽幽的书房窗外,更深露重、月色如水、草虫呢喃,落花成冢……

潘岳一个人呆呆地跪坐在窗下的书桌旁,眼光直愣愣地望着窗纱上黯然浮动起的月影。双颊上的灼烧感丝毫也没能打扰到、阻止住他脑海里阵阵澎湃的思潮,他虽年轻气盛,未免玩世不恭,但他也绝对懂得、绝对理解父亲母亲到底、真正在心疼什么,惧怕什么。父爱如山,“长我育我”,母爱似水,“抚我畜我”。但是,时光若是让他把对墨菡的思念和牵记就定格在今晚,他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他思想着、渴盼着临沂侯贾充的断言能够成真。他幻梦着,墨菡出狱后能够随他一起来到他家……待等到她方当韶龄、婉转玉立,娥眉淡画之时,他与她花开并蒂,共结百年之好——白日里,谈词说赋,添香并立观书画。到晚来,悄声细语,步月随影踏苍苔。

“长兴,公子睡下了吗?”潘岳听到门外传来母亲的声音,于是他便赶忙站起身来,想要去帮母亲打开房门,可是伸手拉门之际,他才知道,原来门早已从外面被紧紧地反锁,他想打开窗看,结果也是一样,父亲已经画地为牢,他的书房便是他的禁地。

“哗啦,……”潘岳隔着门,听到外面锁链被开启之声,母亲伴着风露迈步走了进来,丫环柳烟怀抱着一床印花棉被紧跟在母亲的身后,“安仁,夜晚风寒,你父亲让我给你再送床被子过来,脸上还痛吗?好像有些消肿了,晚饭你也没有吃上几口,还饿不饿呀?莫要再多想了,早些休息吧!”母亲盯着潘岳的脸,仔细地看了看他的伤情,又看着柳烟把被子平平坦坦地铺好后,才肯放心地离开了儿子的书房。

“母亲,儿我一点都不饿,您也早些安歇去吧!”潘岳恭恭敬敬地把母亲送至到书房门外,一直到目送着母亲的背影完完全全地消失在月亮门的拐角深处。母爱是琐碎的,点点滴滴汇集成浩瀚的江河,时时刻刻流淌在潘岳的心底……

“公子,你今天受苦了!都怨长兴我……”潘岳送走母亲,转身回头准备进屋之际,才注意到,原来仆人长兴一直都守护在他的书房外面,“长兴,这如何能怨你呢?我既然做了这些事,早晚都是要面对的。父亲惩罚我,也是我有错在先,没什么可埋怨的。时候不早了,你也去睡吧,不必在这里守着了。”

“不,我不走,公子,长兴今天本就应该替公子受罚的,公子自小待长兴就像亲兄弟一样,可是今天却因为我挨了打,我、我心里难受……”长兴说着,鼻子一酸、泪落如珠。

“我说过了,长兴,这事和你一点儿关系都没有。这些日子以来,你跟着我东奔西跑的也很累,去吧,去歇着吧。”潘岳走过去,伸出右手在长兴的肩头处轻轻地拍了拍,“你把门锁上就回去吧,我也要睡了。”

“不,我就是不回去,公子,事情都是我招认的,我本以为老爷会罚我,揍我一顿,可是如今我好好的,公子却挨了打……我就是要留在这儿给公子守夜,陪着公子一起受罚。”长兴说完,一屁股就坐在了门前冰冷冷的的青石台阶之上,泪眼模糊地、倔强地梗着脖子。

“长兴,你再不走,我可要生气了,晚上,夜风很冷,你会冻坏的,赶紧走!你若是还拗着不肯走,我就在外面和你一起挨冷受冻!”潘岳说完,便假装气呼呼地走到屋里,抱起被子就要坐到长兴的身边去。

长兴见公子说到做到,也只得抹抹眼泪,不再固执着惹潘岳着急上火了,乖乖地站起身来说道,“公子,长兴走去之后,你要好生睡觉,莫再胡思瞎想的了,墨菡小姐吉人天相,老天自会保佑她的。我明日肯定早早地就来看公子!”

……

就这样一连数日,潘岳除了吃饭、睡觉,便是每日闷坐在书房里苦读《中庸》、《孟子》、《春秋左传》。潘岳本就是一个喜读书、爱读书之人,尤其最爱“建安七子”里曹植的文章,所以被关在书房,他其实也并未觉得有多苦闷,唯一的苦闷,唯一让他感到心情愁抑、不能释怀、忧思难耐的,便是他再也无从打听到有关墨菡的任何讯息。

夏随春去,冬伴秋来,荏苒间,潘岳已在书房被关禁了有大半年之久,足不能出户,身不能离府,甚至连在府内家中自由走动,都成了一种奢望,都要视父亲的心情而定。蓦见的雪花,渐枯的杨柳,萧瑟了春夏的郁勃,消减了秋日的丰硕,更日复一日地荒凉了潘岳那颗曾经灼热如火的心,荒凉了他的希望……

然而生命,终于还是迎来了它的律动与转机!

“夫人,……”次年三月的一个傍晚,潘芘从府衙回来,满面春风,一脚刚刚迈进厅堂,就喜不自胜地、高声喊着潘岳的母亲——邢氏夫人(出身河间邢氏,曹魏尚书仆射、关内侯邢颙孙女),好像有天大的喜讯降临家门似的。

“老爷,今日为何这般高兴啊?”自从儿子潘岳从洛阳惹了那么多的事,回来至今,八九个月的时光过去了,这还是邢氏夫人第一次看到自己的丈夫能够面露笑容,而且竟然还是如此的喜出望外。

“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对你言讲,你可曾想到,那司马昭居然真的下令,释放了嵇康的一族人等!”

“果真吗?哎呦,真是想不到,看来这以后,我们就再也不用整天地担惊受怕了!”潘岳的母亲也是高兴得禁不住阵阵喜形于色。

“没想到这逆子……唉,没给家族惹来祸端已是万幸!他这几月来,在书房可还安分?”潘芘的面上先是稍稍掠过一丝掩饰不住的自豪之色,继而便很快的就水平浪静了,因为他还是难以对自己的儿子放下心弦。

“都还好,这半年多以来,我每日早晚间都会去看看儿子,他除了读书,好像也没再起什么别的心思。”

“你太小看你自己的儿子了,他能为了那嵇康的女儿费尽心机、豁出一切,难道他能从此就淡忘了?”潘芘注视着自己妻子的眼神,充满了狐疑,充满了不确定。

“那你说,老爷,我们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知给安仁啊?”

“当然不能告知他了,否则,他就敢马上出府,去找那嵇康的女儿。”

“老爷,可是安仁他难得遇到这么喜欢的女孩子,难道我们不应该成全他吗?”潘岳母亲有些不解丈夫的心思。

“你可真是妇人之仁啊!那嵇康的女儿与司马氏有着解不开的杀父之仇,而司马昭如今早已权倾天下,恐怕早晚便会取而代之。安仁若是娶了嵇康的女儿为妻,那岂不是自毁前程吗?司马昭之心,那可是壑谷深流一般,不是随便谁就能说动、打动的,咱那逆子也没必要为此而沾沾自得。乳臭还未干,就以为他自己已有多大的本事,竟敢跑去晋王宫贪逞口舌之功,哼!……我最近听人传言,说是邓艾、钟会二人攻下蜀汉后,居功自傲,皆有反意,已被司马昭相继除掉了,或许就因为这吧,那司马昭才肯释放了嵇康一族,刁买人心,也未可知啊。”

“哦,……老爷,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邢氏夫人闻言,倒吸了口凉气,点了点头,“老爷,好在我们总算是有惊无险,你就不要总是苛责安仁了,他也已经知错了。这世道险恶,我们真的是一切都要小心从事啊!唉,安仁这感情上的事,我们到底该怎么办呢?恐怕我们只手难遮天,瞒总归也是瞒不住的,你难道不知,儿子可是个死心眼儿,他认准的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拉不回来也得拉,我已经想好了,等稍稍安顿,再过些日子,就送他去太学读书,三年后学成归来,也过了行冠礼的年龄,到时,我们就备足了彩礼到荆州刺史、荥阳杨肇大人府上提亲。莫非你忘了,安仁十二岁时,我带他游学去拜访我多年的好友杨肇大人,杨大人见到安仁后甚是喜欢,当即就许以婚姻,说他有一个比咱家安仁小两岁的女儿,唤作‘容姬’,貌美淑德,正好堪配良缘。杨家可是名门望族,肯下嫁到咱们太守之家,那可是咱们家高攀呢!我去年岁末到荆州时,杨大人还特意又向我提及此事,看来他是非常非常看重咱家安仁的。”

“老爷,这样办行吗?安仁他喜欢的可是嵇康的女儿呀?”

“如何不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若敢不从,我还是家法伺候!”

“家法?老爷,恐怕你的家法管得了其他,却难以管住他的终身大事,逼急了,我怕他会做出傻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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