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笑起来,道:“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我到底还是等到了扭转一切的时机。”
“仅凭一朵白梅,你如何便能认定是他?”楚寒衣问道。
“我认定不了,”方云止轻轻摇了摇头,“其实刚开始的时候,我还以为天卦所示的那人,是你。”
“因为他身上有梅香。”裴知岁了然。
“是。但很快我便发现,楚仙尊分明同我一样,不过是身在局外之人。真正有能力撼动这一切的,是你裴知岁,”他说着,语气中带了点敬畏,“那一刀,足以令我铭记一生。”
裴知岁微微一哂,脸上的神色并未因为他的话而改变分毫,“说得这样好听,本质不还是将我当做达到你目的的工具?”
方云止没否认他的话:“我以为,我与公子有着同样的目标,你与我之间,充其量不过是相互利用。”
裴知岁象征性扯了扯嘴角,没再说话。
方云止这话其实说的不错,他能在深海之下毫无顾忌地挥刀斩向神骨,也是因为有方云止的那句话。
在方停澜的幻境之中,方云止曾对方停澜说,无论有没有神骨,云崖都是那个云崖。
方云止这话表面是宽慰方停澜,实际上却是在向不远处的二人传递一个信息:哪怕神骨禁制消失,云崖也不会被禁制之外的海水吞噬,沉没在沧流之下。
这无疑是一个保障,一个能让裴知岁放手一搏的保障。
裴知岁深谙这点,不然以他的性格,绝不会允许有人光明正大的利用他。
第69章利益
裴知岁微微一哂,换了个话题:“方停澜呢,还在云崖?”
“是,我还正想问问仙尊,近来通天阁中是否有需要人手的大事?若没有的话,我想让停澜在家中多呆几日,”提及亲弟,方云止脸上的笑容变得真实了几分,他顿了顿,解释道:“毕竟他的确离开家太久了。”
楚寒衣颔首,应道:“尊主无需担心,我已经和二阁主打过招呼,停澜少时离家,如今多待些时日也无妨。”
方云止笑了笑,心满意足地同他道了声谢。
裴知岁一手支着头,斜倚在楚寒衣怀里,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要掩盖二人的关系的意思。
他轻轻打了个哈欠,似乎丧失了与方云止对话的兴趣,眼角眉梢都带着几分懒意,仿佛下一瞬便会睡倒在楚寒衣怀中。
方云止安静地看了他们半晌,忽然开口说了句与前文风马牛不相及的话:“听闻近日南渊换了位新主。”
裴知岁闻言掀起眼皮,一双黑沉沉的眼瞳望向水镜中的幻象,语气随意:“南渊那种地方,强者为尊,老大换来换去也实属正常,不是吗?”
“也许吧,”方云止微微一笑,仿佛方才的话只不过是随口一说,“不知二位接下来有何打算?”
裴知岁盯着他瞧了一会,才慢悠悠答道:“我们如今正在长宁。”
“听公子的语气,想来是早已有了决断,是云止多嘴了,”方云止轻轻吸了一口气,脸上的神色却并不意外。他垂下眼帘,笑着道:“公子出尘于世,倒是与这红尘有些格格不入了。”
“尊主有话不妨直说。”
仅有的几次短暂的交谈中,方云止也看出裴知岁这人不喜那些弯弯绕绕,眼瞧着他脸上的神色逐渐不耐起来,方云止沉吟片刻,十分干脆地打开天窗说亮话,直白道:“裴公子,是想毁了世间所有的神骨吗?”
此言一出,水镜对面的二人神情各有变化。
楚寒衣面上虽不显,周身的气场却陡然冷了几分。
裴知岁眉梢一扬,似乎没想到他竟会问的这样直白干脆。
“尊主是聪明人,既然选择问出来,想来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我若说不是,尊主待如何?若我说是,尊主又待如何?”他敛了面上有些不耐的神情,似笑非笑地问他,“要同北域仙门告发我吗?”
方云止闻言却摇了摇头:“公子既有一刀毁掉神骨的能力,如今的北域仙门中,有能力与公子一战之人怕是寥寥,”他顿了顿,视线飘向楚寒衣,“有心想要阻你之人没那个能力,有能力阻你之人却没那个心思。”
裴知岁察觉到他的视线,哼笑一声道:“尊主既然明白这点,又何必再问。我毁了云崖神骨,尊主作为利益既得者,便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同我问这问那,只管回去好好守着你弟弟、守着云崖便是了。至于我究竟想做什么,旁人便不必知晓了”
“我说这些,并非是想阻挠公子,”方云止的声音缓了缓,“若公子真有意于此,云崖愿助公子一臂之力。”
沉默许久的楚寒衣闻言忽然开了口,他看着水镜中的那一抹幻象,嗓音有些冷淡,“为何?”
方云止笑了笑,同他打太极道:“裴公子于我有大恩,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仅此而已。”
楚寒衣眉头一皱,正欲说些什么,却被裴知岁截住了话头。
他低低笑了几声,出乎二人意料的爽快,“好啊。”
他面上分明是在笑着,但那双微微上挑的桃花眼中却是一片浓的化不开的黑,淬着令人胆寒的冷意,看得水镜对面的方云止下意识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