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楼门锁坏了,找人把门换了。”
“好的。”李叔缓缓抬眼,“难道是静静他……进了三楼房间?”
这一次,秦渡没再应他,打下最后一个句号,关了电脑起身阔步离开。
李叔:别这样,说好的小甜饼呢,我老头子年纪大了看不得追妻火葬场啊……
……
当晚,许久没做梦的秦渡在暴雨中做了个很长的梦。
那时的他还小小的,坐在回家的车上,想着明天六一儿童节要带什么好吃的去学校。
路过一间咖啡厅,眼睛突然直了。隔着落地窗,他看到他爸爸搂着一个很年轻很漂亮的女生,喂她吃蛋糕。
不久后,秦渡家中佣人口中听到了另一个说法——他妈妈出轨了,他也不是秦家的子嗣。
秦渡去找大哥征询真相,他满怀期待希望从大哥口中听到“你别理那些人说什么”的安慰,结果,他到现在也忘不了大哥看他时冰冷的眼神:
“是不是,你去问妈,别问我。”
再后来,他见到了一份亲子鉴定报告,那上面字里行间都在表述——妈妈确实出轨了。
他不信,他并不认为妈妈是这种人,他将买玩具零食的钱省下来,请了私家侦探跟踪爸爸,还跑去做了亲子鉴定。
事实上,出轨的另有其人。
是爸爸联合那个年轻女人伪造了亲子鉴定,这样他才可以顺理成章逼迫妈妈净身出户,好把那个女人娶进家门。
可自己为什么明知母亲受尽屈辱,还是选择了沉默。
天堂还是地狱,都在一念之差。
妈妈变得不正常了,一生心性清高的人面对无言反驳的亲子鉴定,再走的每一步都是绝路。
医生说,这叫精神分裂,伴有严重的抑郁,精神类疾病躯体化后,是常人无法忍受的痛苦。
妈妈往后的每一天,都如生活在熊熊大火中,被大火阻碍了视线,看不到四面八方射出的冷箭。
最后,在她为数不多清醒的时候,她能做的只有一遍遍哀求秦渡,让她死吧,活着太痛苦了。而后马上陷入癫狂,疯了一般抓挠全身,临终前,她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彼时,只有十岁的秦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最后,他虔诚地亲吻了妈妈血肉模糊的额头,小小的手托住了代表活下去的氧气罩,缓缓拔下。
“晚安妈妈,明天见。”
……
一声惊雷落下,秦渡睁开了眼。
大雨送凉,他的脚也冷的发僵。
秦渡下床,持着火。枪点燃了香薰蜡烛,温暖的烛光在黑暗的房间中弥散开,墙上投出了他漆黑的影子,那影子沉沉低着头,手里的火。枪久久没能放下。
要是,那时的他再长大一点、再聪明一点就好了。
这样他就有能力带妈妈离开这里,给她请最好的医生,而不是自作聪明地认为,拔掉氧气罩才能使妈妈得以解脱。也不会认为,人死灯灭,看不到也听不到,而活着的人还要努力去争去抢。
这样用妈妈一生清誉,换来了荣华富贵。
如果一切没有发生,也就不会,在对柳静蘅说出“走”这个字时,心头失落地空了一块。
助眠香薰的气味膨胀至房间每个角落,秦渡依然睡不着。
*
柳静蘅将这六楼来回爬了三遍,终于将三小只成功托运回家。
方块冷不丁到了陌生环境,吓得躲在沙发底下不敢露头。
而始作俑者糯米同志,自来熟地跳进浴缸里游泳,丝毫没有反省。
柳静蘅坐在窗前,听着雨滴砸在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的声音,看到了李叔发来的无数消息。
他不想回,没什么必要,回了也只会让李叔为难。
昏昏欲睡之际,门铃忽然响起。
柳静蘅猛然睁开眼,心脏突突跳得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