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结艰难滚动,指腹下崭新的纸币边缘锋利得能割手。
他知道是谁。
余根生摸出自己塑料壳焦黄的手机,按下一串自己烂熟于心的号码,拨出。
他一个哑巴为什么不直接发短信,因为他清楚知道对面看了也不会回,只会石沉大海,还不如用这个他们都不知道的新号打电话。
漫长的“嘟——”声后,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对面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传来。
无声。
对面又“喂”了好几声,差点要挂了,电话里才传来压抑沉重的呼吸声。
电话那头的人一愣,良久才吐出两个字:“生哥。”
是小三儿。
余根生用指节敲击话筒,四下短一下长。
这是他们从前的暗语:还。
听筒那边死寂了一瞬。
紧接着,小三儿那被早已被烟熏哑的嗓音猛地炸开,劈头盖脸砸过来:“哥!你他妈别敲了,手机敲烂也没用。”
知道余根生无力反驳,他一个劲儿说:“那是我自己攒的干净钱,你先拿去用。”
余根生的手越攥越紧。
他又敲了一串暗语:不行。
“听我说哥,”小三声音有点急了,“那钱是给你应急的,拿去给童童买药,你别拗了行么。你知道今天看着你我心里多难受么,算我求你了。”
又是一阵剧烈的、令人窒息的沉默。
“……哥,这钱你好好拿着,就当还我欠你的。”
“嘟——”
只剩一串挂断后的忙音。
余根生不死心,指尖颤抖着再次按下重拨,可回应他的只有冰冷的电子女声:“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余根生心沉了又沉。
到底谁欠谁的呢?
他知道小三儿始终没有放下当年的心结。这钱是枷锁,他背负着,又牢牢拴住了他。
……
他坐在门前想了很久,粗粝的手指在屏幕上删了又删,最终只发出一句:
[三儿,多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