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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章(第2页)

“别说话,靠着我。”玄黓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这样船晃的时候,你的身子能稳当些,就不会再牵动伤口了。”她刻意忽略了自己胸腔里同样急促的心跳,只专注地感受着怀中人的颤抖,调整着姿势,尽量让他靠得更舒服些。

秦景行沉默了片刻,终究还是放松了身体,乖乖地靠在她怀里,气息轻轻拂过她的颈侧,带着淡淡的药味和呕吐后的酸涩,却并不难闻。刚开始他还有些局促,身体绷得紧紧的,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生怕自己的气息惊扰了她。可随着船身越来越剧烈的摇晃,那股天旋地转的恶心感再次翻涌上来,他渐渐没了羞涩的心思,虚弱地趴在玄黓怀里,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剩下急促而微弱的喘息,偶尔因疼痛或不适,发出一两声压抑的闷哼。

玄黓就这样稳稳抱着他,一手护着他的伤口,一手按着节奏轻轻拍着他的背,尽量让自己的身体保持平稳,像一块坚实的礁石,帮他抵挡船身的颠簸。窗外的海浪还在拍打着船板,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舱内的器物碎片还在随着摇晃滚动,可奇怪的是,这狭小的榻上却意外地生出几分安宁——只剩下他微弱的呼吸声、两人交叠的心跳声,还有彼此身上传来的温度,将外界的惊涛骇浪隔绝在外。

不知过了多久,窗外的天色渐渐泛白,东方透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原本狂暴的海浪声终于小了些,像疲惫的巨兽渐渐平息了怒火。船身也平稳了许多,不再是先前的剧烈震颤,只是偶尔有轻微的晃动。秦景行在玄黓的怀里渐渐放松下来,呼吸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平稳了不少,蹙了一夜的眉头也终于舒展了些,显然是累得睡了过去。

玄黓不敢动,生怕自己稍微变换姿势就吵醒他,就保持着这个相拥的姿势,一动不动地坐着。直到天边彻底亮了起来,金色的晨光透过窗棂洒进舱内,落在两人交叠的身影上,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等秦景行悠悠转醒时,意识刚回笼,便察觉到自己还依偎在玄黓怀里,鼻尖萦绕着她身上淡淡的草木香。他耳根瞬间又热了起来,连脖颈都泛起了浅浅的红晕,刚想开口说些什么,喉咙里却又是一阵熟悉的恶心感,他猛地皱起眉头,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还是……还是有点犯呕。”

玄黓连忙扶着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帮他坐起来,目光第一时间落在他的腹部——纱布上的血迹又深了些,甚至隐隐有扩散的趋势。她心头一紧,连忙说道:“我去叫医师来给你看看,顺便开点止吐的药,总这么吐不是办法,伤口迟早要撑不住。”

说完,她起身整理了一下有些褶皱的襦裙,快步走出舱房,对着守在外面的小道士吩咐道:“快去请医师过来,你们监正晕船得厉害,伤口好像也有点渗血,耽误不得!”

小道士不敢耽搁,连忙应了一声“是”,转身就一路小跑着去了,连道袍的下摆都被风吹得高高扬起,脚步声很快消失在甲板尽头。

没过多久,医师就提着沉甸甸的药箱匆匆赶来,花白的胡须随着急促的脚步不住颤动,连藏青色的药袍下摆都被带得翻飞。他刚踏入舱门,目光便落在榻上秦景行的身上,原本还算平和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快步走到榻边后,他先是掀开秦景行腹部的纱布仔细查看,指尖轻轻按压伤口周围,又伸手搭在他的腕脉上,指尖凝神感受着脉象的搏动。片刻后,医师眉头皱得紧紧的,几乎要拧成一个疙瘩,脸色愈发凝重:“伤口确实有些裂开,不过不算严重,重新清创包扎一下就好。只是这晕船之症太过顽固,得靠药物缓解,不然反复呕吐,伤口总也好不了,怕是要落下病根。”

说着,医师从药箱里拿出一个青釉瓷瓶,倒出三粒褐色的药丸,药丸散发着淡淡的草药味:“这是止晕安神的药丸,用温水送服,每日三次,应该能减轻些不适。”

玄黓接过药丸,小心地托在掌心,又倒了杯温水递到秦景行嘴边。他张了张嘴,干裂的唇瓣翕动着,艰难地将三粒药丸含进嘴里,借着她喂来的温水,费力地咽了下去。可刚喝了两口温水润喉,他的脸色突然骤变,原本就苍白的面容瞬间没了一丝血色,眼神也变得涣散起来,仿佛连聚焦的力气都失去了。下一秒,他猛地侧身俯身,对着床边的铜制痰盂剧烈呕吐起来,胃里的酸水混杂着刚咽下去的温水尽数涌出,连带着那三粒尚未消化的褐色药丸也被吐了出来,滚落在痰盂边缘。而他腹部刚重新裹好的纱布,瞬间被渗出的鲜血浸透,那刺目的红色迅速蔓延,在白色的纱布上晕开一片——显然是这一吐太过用力,把伤口彻底挣裂了。

“景行!”玄黓惊呼一声,声音里满是慌乱,连忙丢下手中的水杯,伸手死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只手毫不犹豫地按在他渗血的伤口处,指尖瞬间被温热的鲜血浸湿,那滚烫的温度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口,让她浑身一紧,“你怎么样?疼不疼?撑住点!”

秦景行虚弱地靠在她怀里,脑袋无力地耷拉着,脸色惨白得像一张被水浸透的宣纸,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听到玄黓的声音,他只是极其轻微地摇了摇头,额间的冷汗像断了线的珠子般往下掉,砸在玄黓的手背上,冰凉刺骨,与肌肤的温热形成鲜明对比。

医师也彻底慌了,连忙放下手中的瓷瓶,迅速解开秦景行腹部的纱布。随着纱布层层展开,一道寸许长的伤口赫然暴露出来,皮肉外翻着,鲜红的血液正不断涌出,顺着腰侧往下淌,很快染红了身下的锦被,晕开一大片刺目的红。他一边用干净的纱布紧紧按住伤口止血,一边抬头对玄黓说道,“他这晕船反应太强烈了,药物根本留不住,刚咽下去就吐了,看来只能先用针灸稳住他的气息,理顺逆乱的气机,再想别的办法缓解晕船之症!”

玄黓点了点头,紧紧握着秦景行的手,看着医师拿出银针,小心翼翼地在他的穴位上扎下,她的心也跟着悬起来。

秦景行始终闭着眼睛,眉头紧紧皱着,唇瓣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却始终没有再发出一声痛呼,只是抓着她的手越来越紧,指节泛白得几乎要嵌进她的皮肉里,手背的青筋也因过度用力而愈发清晰。

针灸的效力终究有限,只勉强维持了短短三个时辰。午后时分,原本稍显缓和的海风骤然翻脸,如万千猛兽嘶吼着席卷而来。天际如浓墨的乌云以摧枯拉朽之势瞬间席卷整片天空,将最后一丝日光彻底遮蔽,舱内陡然陷入一片昏暗。豆大的雨点紧随其后,“噼里啪啦”地砸在船板上,发出密集得令人心慌的声响,像是要将这木质船身凿穿。海浪更是翻涌成一头发怒的巨兽,掀起数丈高的浪头,狠狠拍打着官船,将船身掀得东倒西歪、上下颠簸。舱内的铜炉、瓷瓶、书卷纷纷从案上滚落,摔在地板上碎裂作响,笔墨泼洒得到处都是,一片狼藉。

舱内的秦景行本就未从先前的晕船与伤痛中缓过劲来,这剧烈的颠簸如同重锤般狠狠砸在他的身上,刚压下去的恶心感瞬间如潮水般翻涌上来。他挣扎着想撑起身子,可还未等坐稳,一股天旋地转的眩晕感便猛地攫住了他,眼前的景物瞬间扭曲、重叠。下一秒,他再也支撑不住,猛地俯身对着床边的痰盂干呕起来,脸色白得像一张被水浸透的宣纸,连嘴唇都失去了所有血色,泛着死寂的青灰。

玄黓早有防备,连忙伸手死死扶住他摇摇欲坠的身体,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他的伤口处——这一眼,让她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腹部的纱布早已被鲜血彻底浸透,连背后垫着的锦被都渗出了大片鲜红的血印,像一朵朵妖异的花。显然,方才剧烈的呕吐不仅挣裂了腹部的伤口,连背上的伤也一同崩开了。

“医师!医师!”她对着舱外急声呼喊,声音都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连带着眼眶都红了几分。

守在门外的小道士本就因船身摇晃而站不稳,闻声后更是慌了神,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门槛上。他连滚带爬地应了一声,转身就往医师的舱房狂奔而去。

不过片刻,医师便提着药箱,在颠簸的船板上跌跌撞撞地冲了进来,药箱上的铜锁撞击着箱体,发出急促的声响。当他看清榻上秦景行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模样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连声音都抖了起来:“怎么会这样!伤口怎么全裂开了!这……这要是止不住血,伤及根本,可就糟了!”

医师顾不得喘息,慌忙将药箱扔在地上,手指颤抖着去解秦景行身上层层缠绕的纱布。随着纱布一圈圈被解开,触目惊心的景象暴露出来——不过短短片刻功夫,腹部和背部的伤口竟裂得比先前大了数倍,皮肉外翻着,鲜血像泉水般汩汩往外涌,顺着榻沿滴落,在地板上积成小小的血洼,连身下的锦被都被染透了大半,那刺目的红看得人头皮发麻,心头阵阵发紧。

“快!再取些止血粉和干净的纱布来!要快!”医师的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他一边抖着手从药箱里抓出大把止血粉,厚厚地铺在秦景行的伤口上,一边用七八层干净的纱布叠在一起,死死按压在上面,力道大得几乎要将人按进榻里,“快取参片!要最好的老山参!他这是失血过多,再耽搁下去,神仙也难救!”

跟在医师身后的医徒早已吓得面无人色,闻言连忙扑到医师的随身行囊边,翻找了半天,才从最底层摸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打开木盒,里面躺着一支通体黄润、须根完整的老山参,显然是医师珍藏多年的宝贝。医徒颤抖着拿起银刀,切下薄薄一片,小心翼翼地塞进秦景行的嘴里。

秦景行像是凭着最后一丝残存的本能,喉咙微微滚动,迟钝地嚼动了两下,将那片参片咽了下去。可他的脸色依旧没有丝毫起色,反而愈发苍白如纸,连唇瓣都失去了轮廓,呼吸也变得愈发微弱,胸口的起伏几乎难以察觉,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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