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疼……疼,阿爷……”
“你这个不争气的狗小子!书书读不明白,摆弄起这些花花草草你倒是比谁都来劲!”卢胜吹胡子瞪眼睛,把卢挽风的耳朵拧得血红。
“疼死了,疼死了,阿爷,在拧耳朵就掉了。”
“活该”卢胜骂道,手下力道却轻了一些,颇有些愤恨:“你之前天天和永王勾肩搭背,不是斗蛐蛐就是斗公鸡,现在人家永王都有正事做了,你还这样不着调,你是要令阿爷和你急一辈子吗?”
“永王?正事?”卢挽风和李嶙是死党,这对狐朋狗友除了正事不做,旁的事都做,他从卢胜手里挣脱出来,揉着火辣辣没直觉的耳朵,“他有什么正事可做?我怎么不知道?”撇撇嘴,嘟囔说:“不过确实好些日子都没看见他了,也不知私下里都忙什么?”
卢挽风一拍头,恍然大悟,稍显猥琐:“他生辰那会儿,安王不是送给他一个胡姬吗?保不齐在忙着那事儿,太伤身体也不好。”
卢胜一脚踹在卢挽风屁股上:“你个没长进的东西!”气得脚步踉跄,几欲晕倒:“人家永王就在大理寺案牍室里研读案宗,你当所有人都和你一样不求上进?我卢家七姓望族,怎么到我这里,就生出你这么个废物!”
“读案宗?”这事儿新鲜,卢挽风一撩袍子,兴致勃勃道:“我去看看,这永王又犯哪门子斜疾。”
……
大理寺案牍室内,案卷塞满墙壁上的柜子,浓重的墨汁味伴随着陈腐的书简味分外冲鼻,积年累月,案卷早已罗得参天,李嶙坐在云梯上捧着一卷案宗细读,双脚离地面足有两丈高。
“永王好雅兴”卢挽风斜靠着案柜,一副玩世不恭做派。
李嶙扫他一眼,不与理会。
卢挽风双臂交于胸前,道:“我新得一只黑尾长有二尺的雄鸡,神勇无比,我们比上一比,如何?”
话如石沉大海。
卢挽风不得不正视李嶙,斜倚的身体站直,问道:“永王,你是吃错了药吗?”
“我现在没空陪你”李嶙幽幽说道。
卢挽风心中狐疑:“你在看什么案宗呢?”怕李嶙不理他,又道:“和我如此见外作甚,你坐得太高了,多危险,你下来,我帮你一同参谋。”
“你有这本领?”
卢挽风说:“小瞧我了不是,我阿爷可是卢胜,我自小耳濡目染,你还真当我是草包不成?”
李嶙拿着卷宗从云梯上下来。
卢挽风接过案宗,眉头一凛:“元英案?”随手翻了翻,不解道:“此案三年就结了,元英被斩,同族男子罚没为奴发配雍州修建行宫,女子则流放边地充为营妓,你为何看它。”
李嶙说:“我要翻案”
“翻案?”卢挽风惊叫,一副见了鬼模样:“我没听错吧?永王,你要给元英翻案?”
“你没听错”
卢挽风见他目光坚定,铁了心要把陈年旧案翻出来,询问道:“您旧居长安,这元英不过当年区区一个兖州刺史,为何替他翻案?”
李嶙一把抢过卷宗,道:“与你无关”
“不说就不说”卢挽风撇嘴,目光扫过李嶙决绝的一张脸,嬉笑道:“你是准备将这案宗翻烂?”
怕李嶙真发火,卢挽风赶忙又道:“光是这么看,就算你通篇背下来,也没用。”
李嶙不是不知道翻案艰难,道:“少说风凉话”
卢挽风叹息,从李嶙手中拿走卷宗,翻至一页停下来,手指着卷宗上的一个人名:“王仆恩,这个人,你看见了没,他当年任兖州别驾,是元英副手,关系应当格外亲近,但是元英一案,六曹全都受到惩处,唯独此人没有被牵连,不奇怪吗?”
李嶙骇然望着卢挽风。
卢挽风眉一压,沉着脸色:“我对此人有点印象,他不仅没被牵连,后还擢升做了他州录士参军。”手指轻轻点着人名,道:“这或许就是个突破口。”
李嶙半信半疑,生怕他愚弄自己取乐,道:“你能有印象?”
卢挽风急道:“你怎还不信我呢?”
“你这人向来没有信用可言。”
卢挽风挑挑眉,反倒很得意,道:“这件事我真没有骗人,他后任他州录士参军,你可知这他州是何处?”
李嶙摇头。
“朔州”卢挽风说道,笑容颇耐人寻味,踱步道:“朔州这阵子出了动乱,那里颇多废太子李瑛的旧部,对于圣人一日赐死三位皇子之事极为不满,矛头所指皆是圣人宠爱惠妃无度,李瑛三人含冤而死。”
卢挽风话锋一转:“说来也是奇怪,这事已经过去两月有余,怎么如今才闹起来,兴许是有人从中煽风点火故意撺掇也未可知,这几日阿爷整理案宗时,我扫了一眼,正巧看到这个人,所以才有印象。”
李嶙皱眉沉默,说:“那我现在启程去朔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