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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第1页）

这日清晨，林如海拿着张帖子进来，帖子是荣国府送来的，边角烫着金纹，透着喜庆。“颦儿，老太太让人来说，下月初六是宝丫头的生辰，荣国府要摆宴，让咱们早些过去热闹热闹。”他把帖子放在炉边烤了烤，“我让人备了份礼，是苏州新得的苏绣屏风，绣的‘百子图’，最合生辰的景。”

黛玉拿起帖子，指尖拂过烫金的花纹，笑着点头：“我也备份礼吧，前几日绸缎铺到了批新云锦，挑匹‘玉堂富贵’的，给宝姐姐做件冬袄正好，又喜庆又暖和。”

“还是你细心，”林如海笑着说，“宝丫头性子稳重，配这云锦的富贵气，再合适不过。”

正说着，湘云跺着脚跑进来，斗篷上沾着雪粒，手里捧着个红绸包。“林姐姐！你看我给宝姐姐备的礼！”她解开绸包，里面是支赤金嵌宝的簪子，上面镶着颗鸽血红的宝石，“这是我攒了三个月月钱买的，说是戴在头上，比宫里的娘娘还体面！”

黛玉拿起簪子，宝石在暖炉的火光里闪着光：“真好看，宝姐姐见了定喜欢。不过你这性子，竟能攒三个月月钱，真是稀奇。”

湘云撅着嘴把簪子包好：“我为了这个，连最爱吃的糖蒸酥酪都戒了呢！对了，宝二爷说生辰宴上要行酒令，让咱们都预备着，输了可要罚酒的！”

话音未落，迎春和探春掀帘进来，身上都带着寒气。迎春的木盒里是她新绣的荷包，红缎面上绣着几枝牡丹，针脚细密，花瓣用金线勾了边，像沾着露珠；探春则拿着本新得的诗集，是近日京中盛行的《秋江集》，“这是我托人寻来的，宝姐姐最爱读诗，定喜欢。”

“二姐姐这荷包绣得真喜庆，”黛玉抚过饱满的针脚，“这牡丹的花蕊用了打籽绣，像真的结了籽似的，比铺子卖的还精致。”

迎春红着脸捏紧盒盖：“是……是三妹妹教我用了盘金绣，说是这样花瓣更立体，显得富贵。”

探春在旁补充：“我还让她在荷包角绣了只蝴蝶，用银线勾的边，你看这翅膀张着，像要落在花上，添点活气。”

众人正说着，宝玉掀帘进来，身上带着股寒气，手里提着个食盒，里面是几碟精致的点心，有芙蓉糕、如意酥，还有一碟糖蒸酥酪。“刚从荣国府来，老太太让人把宴厅的炭盆都烧上了，暖烘烘的，还说要请戏班子唱《长生殿》，讨个吉利。”他打开食盒，香气漫开来，“这糖蒸酥酪是袭人新做的，知道云丫头爱吃，特意多备了些。”

湘云立刻抢过碟子，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还是宝二爷懂我！林姐姐，你说酒令咱们行什么好？我最不擅长这个了。”

黛玉笑着舀了勺酥酪：“简单些的就好，比如‘飞花令’，说带‘花’字的诗，既风雅又不难。”

“这个好！”宝玉拍手道，“我先背一句‘春城无处不飞花’，到时候定不会输。”

正说着，荣国府的平儿来了，手里捧着件藕荷色的披风，里子絮着白狐毛，“凤姐姐说天凉了，姑娘们去赴宴得穿暖和些，这披风是新做的，挡风得很。还说让姑娘们早些去，宝姑娘盼着你们呢。”

“替我谢凤姐姐。”黛玉接过披风，摸上去软乎乎的，像裹了团云，“定早早过去给宝姐姐贺寿。”

接下来的几日，老宅里忙着准备贺礼。黛玉让绣娘把云锦裁了，打算做件夹袄，袖口绣些缠枝纹，既雅致又喜庆；迎春把荷包仔细包好，外面套了层锦袋，说是“别蹭脏了”；宝玉则天天背带“花”字的诗，背错了就罚自己吃块芙蓉糕，引得袭人直笑他“为了不输酒，倒成了书呆子”。

宝丫头生辰那日，天放了晴，阳光透过薄雪，在地上洒下淡淡的金辉。黛玉穿着藕荷色披风，抱着云锦礼盒，和林如海一同往荣国府去。刚进府门，就听见宴厅里传来笑语声，湘云正缠着宝姐姐看她的新簪子，宝丫头穿着件水红袄子，笑得眉眼弯弯。

宴席上的菜丰盛得很，有烧鹿肉、糟鹌鹑，还有宝丫头爱吃的火腿炖肘子，热气腾腾的，香得人直咽口水。贾母让众人都喝了点寿酒，说是“沾沾喜气，一年都顺顺当当”。

行酒令时，湘云第一个站起来，大声念道：“桃花潭水深千尺！”刚说完就去抢芙蓉糕，被贾母拍了下手背：“急什么，听别人说。”

迎春想了想，小声念道：“梨花院落溶溶月。”虽简单，却带着诗意，王夫人夸道：“二姑娘这记性，越来越好了。”

探春街道：“西塞山前白鹭飞，桃花流水鳜鱼肥。”宝丫头续道：“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引得众人喝彩。

轮到黛玉，她略一思忖，念道：“海棠不惜胭脂色，独立蒙蒙细雨中。”既应了景，又藏着雅致，众人都赞“妙极”。

宝玉抓耳挠腮想了半天，憋出句“映日荷花别样红”，引得哄堂大笑。王熙凤笑着递过杯酒：“罚！罚他喝三杯，谁让他平时不多读书！”

宴后，众人在园子里赏雪，雪后的红梅开得正艳，像燃在枝头的火。宝丫头穿着水红袄子站在梅树下，笑靥如花，宝玉拿着画笔在一旁写生，笔尖在纸上沙沙响，偶尔抬头看看，又低下头去，神情专注得很。

黛玉看着这热闹的景象，忽然想起前世的冬天，她总是咳嗽不止，连出门赏雪都成了奢望。如今身边有说有笑，连空气里都飘着梅香与酒香，才知这寻常日子里的暖意，原是这般珍贵。

夕阳西下时，雪在暮色里泛着柔和的光，像撒了层银粉。众人收拾东西准备回府，湘云摘了枝红梅插在鬓边，说是“要把春色带回去”；迎春把宝姐姐赏的点心小心地放进怀里，像藏着个宝贝；宝玉则把画好的红梅图送给宝丫头，说是“祝姐姐像这梅花，年年盛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