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江妤还总是忘记吃药,尽管她对知识的掌握程度还算不错,但在吃药这种事上记忆力简直惊人,原地倒退五十年,堪比七十岁的陈奶奶。
陈楚溪觉得和陈奶奶比都算是抬举了她。
为此陈楚溪可谓是操碎了心,每个周末回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这个周按时吃药了没」,而江妤的反应她几乎都能预判到:先是缓缓迟疑一会儿,然后她咽咽口水,慢吞吞地说一声:“吃了。”
每当江妤这么说的时候,陈楚溪就知道她一准儿又是忘了。
因为上学的时候她俩不能联系,江妤也不能带手机。所以终于在江妤第n次忘记之后,陈楚溪恨铁不成钢地夺走了她的课本,然后在江妤的每一科课本扉页都写上了一句话:「今天的你吃药了吗?」
以至于江妤后来每次上课都能看到她写下的这句话,一看到就想起来该吃药了。
后来就演变成了她只要一拿起课本脑海中就会自动浮现出陈楚溪那一串隽丽的字迹以及她那张带有一点点威胁意味的脸:
「今天的你吃药了吗?」
江妤从那以后就再也没敢忘记过吃药。
日子就那么一天天过去,陈楚溪似乎也不满足于盯着江妤吃药。高二时间比高一更紧了,尽管平时周末就只放那么一天,但陈楚溪还硬是要凑过来跟她一块儿,美其名曰是要给她做什么康复训练。
而这也是江妤第一次借这机会来到陈楚溪家。
陈楚溪领她进门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为什么手心都捏了一把汗。正当她都已经做好心理准备跟陈楚溪的家长打招呼的时候,却发现家里面空无一人。
陈苍露上小学一年级了,平时来这的日子就不如之前幼儿园的时候多了;陈奶奶白天出去摆摊卖菜,一直到晚上才会归家。
因此陈楚溪领江妤进来的时候,家里并没有人。
陈楚溪蹲在玄关旁的鞋架中翻翻找找,拿了双崭新的拖鞋,扔给了江妤:“在门口傻站着干嘛?进来。”
江妤乖乖地关了门。
“你家咋没人啊?”江妤从羽绒服中探出个头,东张西望地就像个鸵鸟。
陈楚溪的家不算大,陈设简单又干净,空气中还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花香。
“都出去了,不在家。”陈楚溪拉着江妤往客房走,江妤也没挣扎,就这样顺着她。
陈楚溪一边拉着江妤的手,一边推开客房的门。江妤探着脑袋往前一瞧,立马又缩回了头。
紧接着陈楚溪就看到她一连倒退几步。
陈楚溪见状松了拉住她的手,倚在房门旁边的墙上,歪着头,双手交叉地放在胸前,笑吟吟地看着她说:“喜欢吗?”
随后还嫌不够,补了一句:“特意为你布置的。”
江妤摇摇头,连连后退,却被陈楚溪一把给拽了回来,推了进去,然后直接反手关上了门。
面对着此情此景江妤脑子里简直是连一句人话都蹦不出来了。
她看着空荡的房间中央摆放着的一张学校用的那种单人木桌,前面还放着一长条灰色瓷桌,与那单人木桌正对着摆放,一高一低,就好像平时考试用的监考讲桌与学生单人课桌。
江妤闭上了眼,感受到陈楚溪还在拿胳膊肘蹭着她,嘴里还不断地问:“啊?喜不喜欢嘛?”
江妤睁开了眼,看着她,半晌也说不出来一句话。
陈楚溪见她不说,硬是拉着把人摁到了座位上。江妤刚一落座屁股就仿佛被人烫了一下,连忙起身,却又被陈楚溪给大力摁了下来。
“别闹。”江妤的眉头微微蹙起。
陈楚溪看着她笑了,从那张长桌上抽出提前放好了的卷子,拍在江妤面前。
“这怎么能叫闹呢?有病咱就治,你可不能讳疾忌医呀小鱼。”
江妤盯着她拍在自己面前的那张卷子,一时都拿不准该用什么样的表情面对她。半晌她才开口:“你这算哪门子的治病?”
陈楚溪伸手拍拍她的脑袋,从课桌里掏出了一支笔,笑着说:“别怕嘛。”
“刚好你也有要写的卷子,在哪写不是写?那不如就在这写吧。”陈楚溪转身坐在了长桌前面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就像老师看着学生那样注视着江妤,“快写吧,给你掐表计时,我也在上面写,写完了咱该干嘛干嘛。”
陈楚溪不近视,但此时此刻的她还是顺手拿起了长桌旁提前准备好的黑色细框无度数眼镜,架在了鼻梁上,笑眯眯道:“就当考试一样,别紧张,也不知道这样能不能帮助你快速地进入一下角色。”
江妤本来心里还带着些许的惊慌和不安,但看到陈楚溪此时此刻戴着眼镜低头做题的模样,心下那股没由来的焦躁莫名就被吹散了。
“我有点想笑。”江妤说。
陈楚溪闻言收了笑,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平时的她都是习惯性地挂着笑的,给人的感觉开朗又活泼。但此时此刻真正收了脸,再配上这副眼镜,倒是有点别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