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想得到,谢云朔其实因为她的夸奖,内心有几分喜悦,只是羞于外露,所以强装镇定,误说了那句话。
而那句话内容没什么问题,只是语气出了问题,略生硬。
谢云朔从未对谁说过和软话,语气正经,一句原本宣泄他委屈之处的话,硬生生被他说成了指责。
是他习惯开口掷地有声了,性子又太硬,说不了软和话,又从没解释的习惯。
偏偏姜姒像个爆竹,一点就着,也不会给他解释的机会。
谢云朔在原地顿了顿,欲言又止,最终浅浅叹口气,管不了了,误会就误会着吧,反正两人之间前尘旧怨多得已数不清了。
现在只不过是在众多罪论中再加一罪罢了。
再者,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他认为那句话不错,就算他解释,她也未必会信。
两人身边的人都不忍听了,说得好好的,才没两句话,转过头又闹上别扭了。
舞婵和游鹿心里只有自己的主子,两个姑娘心意不相通,但同时都是一个想法。
她们这姑爷说话语气未免太生硬了,她们家姑娘本就吃软不吃硬,如何受得了他这样冷冷淡淡的一句话。
她正在兴头上呢,姑爷泼了一瓢冷水,能高兴得了才怪。
两人都噘着嘴,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跟在姑娘身后,也渐渐走远了。
后面走着的人只能望着她们几个女子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
峤山没敢看谢云朔的反应,只有邱泽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发觉公子板着脸了,以为他是在介意夫人又一言不合丢下人就走。
他心想,他和峤山的推测果然是正确的。
谢云朔问了香囊,却没让人把香囊挂出来,就是因为同夫人之间始终隔着一层怨气。
他不禁有些心急,怎么这两人就没有好好说话的时候?
可他不知道,谢云朔脸色不快,并非因为姜姒,他其实是在后悔方才那句话。
哪怕只有细微的一丝丝,也算是后悔。
可在后悔之余,他又明确知道,自己做不来那等腻着嗓子温言软语之事。
因此他想着,让姜姒改观,还是需要再多一些时间,让她知晓他的为人。
正所谓,日久见人心。
如此想着,谢云朔原本盯着地面目无焦距的眼睛,精明机警一瞬。
他忽然感觉到有些奇怪,他为何要让姜姒改观?
为何?
没来由的,让人有种莫名其妙,加上一丝不确信的慌神。
旋即,他又意识到,这不过是为了维持家宅稳定。
如若他们夫妻二人一直这样互不信任,有隔膜,有偏见,家宅必定不安。
武将需在外征战,尤其需要后方安定,家事和睦,因为这些,所以尽管姜姒同他颇有怨言,他也不能不管不顾,任由她的偏见根深蒂固。
让他们这长孙一脉夫妻离心。
谢云朔这么想了一通,给自己找到了正当理由。
他在后方慢慢踱步,回到院子,顺势习惯性地就回了正屋。
他并未意识到,他一个性格刚烈的人,竟在姜姒同他置气治过后,并未生她的气,也没觉得她不该。
两人成婚不过几日,他对很多事的忍耐度,在不知不觉中越来越高了。
甚至在意识到他习惯性地追随她进了正屋后,也没有赌气走开,而是走进去,在炕榻另一方落座。
这时候,有人送了信来,是文寿伯府送来的请帖。
谢云朔接了,展信细看。
其实此时坐在一旁的姜姒已然好了。
谢云朔那句话只是不好听,没什么大错,当时惹了她,只需一会儿转了心思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