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江宁扯出一抹笑:“我知道你在顾虑什么。”
焕一头雾水,迷茫地望向他。
“不用担心我,我心甘情愿。”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江宁的手滑过眼角,他甘之如饴,他的皮肉之苦为了焕也值得称为勋章。
“我不太懂你,真的不太懂。”焕蹙眉,“你是不是被打傻了?”
“没有啊,我聪明着呢。”江宁眼里的焕像一只张牙舞爪的白狐,可爱又金贵,他笑意更浓。
焕起身把毛巾晾晒在阳台,声音传入客厅微薄又绵延:“希望是。”
日将落了,残阳倾泻而下,是焕肩上暖黄色的披肩。
江宁屹立在阳台门边,像一株挺拔的松柏。他目不转睛地看着焕。
他想,夕阳无限好,近黄昏也好。
或许这就是他的好人生。
“好看吗?”焕出声打断他的哲思时刻。
“好看。”江宁昂头,迈进门,手撑在台子上眺望着远方。
阳台不是完全封闭式的,有底有顶没有窗,既看得清天边融融的景色,又喂得饱野生的蚊子。
江宁还没看到夕阳沉入夜色,就空手抓起了蚊子。一扑一个空,他的胳膊上却被叮咬出数个包。
焕熟门熟路地从客厅柜子里找出驱蚊水,抛给江宁。
“我都不记得它放在哪儿了。”江宁接过在裸露的皮肤上不停地喷,让蚊子无落脚之处。
“你又不常在家。”焕在江宁身旁站定。
柚色的光晕正在灰色的水泥地板上漫步,晃过并排的两双同款不同色的拖鞋。
江宁自然地揽过焕的肩膀,说:“要上班嘛,为了我教书育人的伟大事业。”
“别动手动脚的。”焕抖肩,把他的手甩落。
“好好好。”江宁两手插进兜里。
至此,两人都没有再动作,只是看着屋外。
天幕中偶有几只飞鸟现身,不知它们的归宿在哪里,而在江宁眼里仿佛它们在追逐落日。
“你知道和时间赛跑的故事吗?”江宁偏过头问焕。
“你说呢?”焕哂笑。
江宁撇嘴:“我只是意思意思过渡一下,我要开始讲了。”
“好的,江老师。我是第一个听你讲这个的学生吗?”
“当然是。”
一篇小学的课文他必然没有给高中的学生讲过。
焕笑的意味变了,他盯着江宁的那双眼睛仿佛在说:“我洗耳恭听,荣幸之至。”
“故事大概是一个孩童对时间的认知。他观察夕阳坠落、飞鸟归巢,发现时间藏在日常细节中。为了对抗时间的流逝,他开始与时间赛跑——放学狂奔回家赢过夕阳,三天写完暑假作业,跑步时咬牙超越昨天的自己。”
他边讲边观察焕的神情,懵懂又认真,如稚嫩的孩童一般。
“但人永远跑不过时间,能做的只是珍惜当下。昨日种种譬如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