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揪着他头发,劈手上去,掣了他两记大耳光。
“我包庇你,已是大错,真不知我方才怎会心软!”
“慢着慢着,您您您,您听我,您听小的说完。”雾刀连个屁也不敢有,“姑奶奶要小的去盯着定王,自然可以。只是姑奶奶这边……”
“我当然会杀了那疯子。一个疯子,我何必心软。”她道,“至于顾怀瑾,我当年就不曾手软。从前他全心全意爱我,我都不曾收手,如今,又怎么会收手。”
“您说的是。”雾刀道,“一点好心,提醒您,洛京里头,同僚多着呢。七杀前堂主正在大明宫前,清涟远香二位,在您身侧。您离赎身只差一步,别给自己找麻烦。”
她登时扬起手来,又要再扇。
“行了姑奶奶,小的领命。只要您好好地把咱们的差事办了,我不在您跟前烦您。您要的
消息,我日日给您送回来。就一条,”他剩下那只手挠着脸,嘿嘿直笑,“您别跟上头说啊。”
雾刀走了,隐没入黑暗之中。
谁知,翌日深夜,她刚打发走的人就又回了她的菡萏宫。
她正坐在妆镜前梳发,雾刀不知自哪冒了出来,毕恭毕敬地虔诚跪下:
“姑奶奶,上头有了新的吩咐。”
她挥手将清涟远香两人打发下去:“说。”
“据说,公孙红那边出了点麻烦,搬救兵呢。”雾刀腆着脸笑,“您离她最近,本事也大,门内说,要让您协助她。”
“帮不了。”她闭目养神。
“这回呀,上头说,您若是能帮那公孙红一把,门内就算您当年天山赊下的那半个任务,也圆满了。”
她闻言慢悠悠睁开眼。
倘若能把当年欠下的账补上,倒还值得她想一想。
只是,身为宫妃,她出宫已是冒险。从李玄白要来那块出宫令牌,原是为了去寻从前赎身的同僚,打听打听他们近况如何。若只是为了半个任务……
她捏起妆台上的小铃铛,在指间玩着:“今天你去定王府,都打听着什么了,先同我说说。”
“今日首先将府上各色人等大致摸了一遍。”雾刀剩下那只手搔着头,“从婢子到马夫再到贵人,都跟了片刻。”
“所以呢,有无有趣之人。”
“定王脾性暴躁,一言不合便撒开膀子骂人。不论是他的幕僚、副将还是儿子,都整日挨他打骂,十分惧他。”
“他那两个儿子,面上和气,实则不怎么对付。常达偏心次子常平,常平生得英俊些,人看着更机灵。长子常忠就蠢且色,一屋里好几个美眷,晚上屋里头那声儿啊,可有意思了。”
说着,他剩下那只手捂着嘴吃吃地笑。
南琼霜瞥他一眼,“姓顾的怎么就知道砍你胳膊,没在你裤裆里跟一刀?”
雾刀不敢顶嘴,搔着头赔笑:
“公孙红在府上处境不太妙。她在常达常忠二人中周旋,两边勾搭,结果常忠那厮欲蹬鼻子上脸,皇上前些日子又给常达拨了几个美女,她几乎混不到常达眼巴前儿了。不仅如此,还叫常平瞧出了些端倪,眼下焦头烂额,她那教引亦发愁啊。我俩本想得空喝一杯……”
“行行行,说公孙红。”
“小的去找她教引打听了。说公孙红除了刺杀常达以外,还要窃走常达的军务密函。前些日子,常达唤几人进屋弹琵琶,她借弹琵琶之机拿了密函,不想漏出了点马脚,叫府上一个瞽叟听见了动静。那瞽叟年轻时一手琵琶冠绝洛京,听了便对常平说,贼人必是京中最擅琵琶之人。眼下公孙红正火急火燎,找人顶罪呢。”
“我又不精于琵琶,便是找我,也没用啊。”她阖眼揉着太阳穴道,“别说了,说点别的。可还有什么新鲜事?”
雾刀想了半晌,又道,“噢,还有。定王府上有个咱从前的同僚,原是七杀堂中人,几年前做够了数赎了身,在定王府上当厨子呢。”
她徐徐睁开眼。
雾刀如数家珍地对她献忠:“不过,此人好相与。若是姑奶奶想应下定王府的差事,也可去同他说说,借一把力。”
她缓慢转着眼珠,指间勾着那串圆滚滚的铜铃,来回晃着把玩。
良久,她道,“好吧。去回门内,说这半个任务,我接下了。”
“还有,姑奶奶,公孙红要我给您带个话儿。”
她缓抬起眼帘,漫不经心地听。
“她说,协助,可以。若是要抢了她的功……”雾刀深深低头,“别怪她擎着她那把九宝琵琶,飞针连发,劈头盖脸地,敲碎您的银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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