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混出去,唯有跟随商队,或是假扮送葬队伍的亲眷。可后者一时半会儿上哪儿找,贸然去问只怕还要被人骂。最后走投无路,两人只得去跟商队商议,藏身进盖着油布的货箱中。
商队过关本就会打点,用银钱开路买个方便,免了官差寻借口罚钱,是以没多犹豫就应承了。
两人都换了男装,脸上胡乱抹了泥灰,头发也弄得乱蓬蓬。虽然还是夏末,卫怜仍尽力穿上厚实宽大的衣裳,以求遮掩身形轮廓。
商队里有游商带着的妾,其余皆是男子。收了钱,便让卫怜和犹春钻进不同的货箱。
箱盖合拢之后,光线几乎被吞没。货箱似乎被搬上了车,闷热让她很快浑身汗湿,微微张开嘴喘气。
卫怜指尖掐着自己的掌心,强忍颠簸的不适,不知熬了多久,才隐约听见官兵盘查的声音。
“这箱子装的什么?”
那声音越来越近。
第44章云雨巫山枉断肠2
话音落下,车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外箱还被人重重拍了两下。
卫怜的心几乎要跳出来了,幸好这群游商似乎与守城官兵相熟,笑着骂了几句便顺利放行。
她蜷缩在箱子里,一动不敢动。大概因为箱子里的空气稀薄,憋得她脑子晕乎乎的,只能拼命想着等到了约好的地方,要怎么赶去搭船。
货箱终于离开了菱州,城门口的各种人声与吆喝声也渐渐远了。马车忽然停下,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靠近,卫怜迫不及待想要爬出来。
箱盖一把被揭开,阳光晃得她眼睛生疼,下意识闭了闭,又猛地睁大。
何止是阳光……对准她的,分明还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尖刀!
一个眼神像蛇一般的中年男人盯着她:“身上值钱的,都拿出来!”
犹春也被人从另外的箱子里揪了出来,见状又惊又怒,却在刀尖下一个字也喊不出口。卫怜带出来的珠宝大多已经换了银钱,她抖着手去掏,浑身都止不住地发颤,后颈全是冷汗。
几个游商一把抢过去,还有人舔着嘴唇,手朝她的衣衫伸了过来。
卫怜悔恨交加,煞白着脸往后缩:“所有钱都给你们了!放我们走……求求你们!”
“小娘子这般模样,是城里哪个大户跑出来的小妾吧?”一个年纪不大的游商眼神直勾勾黏在她脸上,扭头又去求那持刀的男人:“大哥,赏我一夜吧!”
“滚远点,”男人听了这话,一把将挣扎着要跑的卫怜狠狠按回货箱里:“看着就不是普通人,少节外生枝,赶紧卖了……”
沉重的箱盖“嘭”一声合上,差点夹断卫怜的手指。
这些人哪是做什么正经生意的?只怕一瞧出她们是女人就起了歹心,只等着出城后就动手!
外面响起犹春撕心裂肺的哭喊和挣扎声,卫怜急疯了,用尽全身力气推搡箱盖。
货箱纹丝不动。
——
卫怜失踪了两天,卫琢一直水米未进,夜里也根本无法合眼。他顾不得手头正等着朱批的均田簿册,当夜就寻由头亲自带人出了宫。
如今除去言官还不停劝谏,多数朝臣实际上已不敢说什么,至少明面上是如此。君臣相处久了,但凡脑子清醒的,都能看得出陛下绝非容易拿捏的君主。若有人不知好歹惹了他,当下或许暂时没什么事,过不了两日,便有千百种法子教人不好过。
到了菱州,一行人顺着城中铺面逐一排查,总算查到些蛛丝马迹。
“客栈老板说,当夜有两名女子进店投宿,不知怎么,后来竟和住在店里的商队搭上了线,次日就跟随商队一起走了。”季匀小心翼翼地回禀。几乎不敢去看卫琢的脸色:“那商队货物不少,正要南下。属下审问过城门的官兵,他们……他们收了银钱,当时并未仔细查验车驾……”
卫琢眼下的乌青很重,他刚从地方官那里回来,熬夜熬得严重布满血丝。他说不清缘由,心头总有强烈的不祥预感挥之不去,这让他连手掌都在微微发抖。
“守门卫兵玩忽职守且受贿,只留一个活口指认游商。其余人等就地斩首,悬首示众三日。”他语气冰冷至极,话音落后便命人牵马来,亲自带人出城去追。
夜里下了一场雨,道旁一丝灯火也无,风吹得草木如张牙舞爪的鬼影。他的衣袍灌满了风,鼓荡翻飞,仿佛有什么正疯狂滋长蔓延。
卫怜显然准备一阵子了,连猫都提前送给了旁人。若菱州这边的人能及时觉察到异样,再禀报给他,自己也绝不至如此后知后觉,事情便到不了今天这步田地。
王素容那儿他也一直派人盯着,她的确是一无所知。
他的妹妹,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胆子竟变得这么大了?
卫琢马速越来越快,攥紧缰绳的手背上青筋根根凸起。
商队拖着货物,而他们一行人几乎昼夜兼程,只在换马时才稍作停歇,一路打探,总算在深夜拦下了他们。
游商一见是朝廷的人马,心里不禁发虚。但他们自认货物无虞,那两个女人又早已处理干净,便强作镇定。
此时,又有一名男子翻身下马。他身着霜色长衫,面容俊雅,身上也并不沾杀伐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