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珠玑点头,卫怜猛地站起身,腿也不痛了,惊喜道:“白云观离这儿有多远?”
第63章男扮女装的鳏夫和欢快的小怜
卫怜的腿请大夫来看过,倒是没伤着骨头,可十来天过去了,仍是一弯曲就疼,只能杵着手杖挪步子。
即便如此,她还是亲自去了一趟白云观。
远远望见薛笺的那一刻,卫怜呼吸一滞。紧接着,她又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几乎不敢置信,下意识就缩回廊柱后面。
不是不欢喜,而是整个人陡然被拽回去,竟然感觉有些晕眩。三年的时光匆匆而逝,她的生活早已天翻地覆,再不是旧日模样。
犹春不该在这儿……可又确确实实是她,一身素净的裙衫,正跟在薛笺后面,和另外一名道士说话。
“谁在那儿?”卫怜心绪翻涌,忽然听见一个男声响起,显然是瞧见了她。
犹春当初是被卫琢送走的,如今好端端站在这儿,卫怜却忽然不敢上前,总担心四周会有耳目,因此戴好帷帽转身就走,珠玑也连忙跟上。
她腿脚不便,到底走得慢了些,薛笺还没反应过来,犹春却瞧见一道熟悉的背影,顿时如遭雷劈,呆愣片刻,焦急追上来:“娘子?娘子请留步!”
卫怜仍不回头,有珠玑拦着,犹春也无法靠近。听着身后激动到发颤的声音,卫怜眼眶一热,再也忍不住,还是停下了脚步。
身后又有脚步声追近,卫怜转过去,隔着一层朦胧的帷帽,也能看到犹春手足无措的模样。
薛笺说话仍和从前那般,又急又快,连珠弹似的。卫怜红着眼揭开了帷帽,犹春顿时双眼圆睁,忍不住一把抱住她,放声大哭起来。
几人说话之间,身
后的树影轻轻一颤,无风自动。
珠玑守在一旁,下意识转头望去,却什么也没能看到。
——
犹春和薛笺不同于旁人,都知道卫怜并没有死。可她本该远在深宫中,如今再度相逢,难免会让人想起传闻中那位韩氏女。
时隔三年多,再提起那些旧事,薛笺仍然气愤不已,话说一半,却又忍不住伤心。
当初卫怜被卫琢从青蓬观带走不久,薛笺的师父就病故了。她与师姐本就合不来,一气之下随沈聿回了菱州,没想到竟在那儿遇上失忆的卫怜。还什么都还没得及说,当夜就被贼人打晕捆起,像是怕她再回去似的,远远丢到了莱州。
犹春被卫琢赶出去,倒还算幸运,辗转遇上了刚恢复的沈聿。她无处可去,最后也稀里糊涂跟着薛笺了。
三人身份各异,如今竟在距离长安千里之外的莱州偶然相聚……真如大梦一般。
卫怜已经很久没有哭过,明明是该高兴的,可说着说着,眼前却渐渐模糊。
听她讲述过这几年的经历,及此次回到莱州的目的,薛笺难得神色严肃:“即便腿伤好了,姐姐也别这时去寻人。幽州离得近,前些日子刚闹起疫病,战事也一直不消停,这几日都陆续有人南下逃难了。”
也是从她们口中,卫怜才得知卫琢御驾亲征的事。只怕兵马已过琼州,离莱州也不远了。
她实在没有想到,才刚回大梁,就遇上如此变故,等于是被困在了这里,什么都不顺利。她心中发紧,沉默地坐着。
说不清究竟是担心自身的处境,还是仍在下意识牵挂他。
——
果真如薛笺所说,种种传言随着日渐凛冽的秋风四散开来,不出几日,来道观求神祝祷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如今再待在道观,卫怜的心境已和当初大不相同。从前是迷惘,以及初离宫闱的不适应;此时虽也前路茫茫,她却更像一株随处扎根的蒲草,时常杵着手杖走动,也在观中听得不少消息。
缺失的三年光阴,通过旁人零碎的话语,在她眼前逐渐铺陈开。
朝廷推行律令,严禁官员狎妓、查封青楼,已有好几年了。想要彻底断绝此事无异于痴人说梦,好在也并非全然无用,民间女子被拐带的事终究少了许多。
说起这些时,卫怜正和眉娘一块敲肉桂。道观里香客多了,眉娘用生姜和肉桂煮成热茶,成本不高,又容易售卖,卫怜在一旁也闲不住手。
她闻言愣了愣,随即想到自己留下的那些表纸,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见眉娘端着肉桂出去洗,犹春才问道:“莫非是因为当初那些事,陛下才管起这个来?”
犹春是卫琢当年苦心送进宫的人,最是明白他那份情意,如疯长的藤蔓,遮天蔽日。卫怜的消失,恐怕真会让他发疯。
自己侍奉多年的小公主,竟会用如此决绝的法子与卫琢割离,也总让犹春觉得恍惚。毕竟几年之前,眼前这人若离了皇兄……是连话也不敢与人多讲的。
卫怜默然片刻,悄悄将表纸之事说与她听。
“那娘子许了多少愿望?”犹春讶然,“可还有别的实现了?”
卫怜不由想到雪雁,大约早已长出翎羽,高高飞出了宫墙。她那时还盼望着卫琢能遇得心仪的女郎,可他如今二十有四,依旧独身,也不知被传成了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