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火勃说:“皇上一手直接创办纺厂,据说上海第一纺厂一年可出布近千万匹。松江去年出布一千五百万匹。
它一家厂子就抵得上松江府一年的布出產,有些骇人听闻啊。”
“这家新办的纺厂,用的是滦州那边出產的新式机器,还大力使用水力和畜力,比一般织作坊用人力要省力多了。
孙稚绳在书信里说,皇上创办的新式工厂,关键在於一个新生產力。”
“新生產力?”
“对,皇上造的新词。新生產力推动大规模工业生產,成本低、效率高,它与传统纺作坊,
就如同千里驹与瘤腿驴的区別,不可同日而语。”
徐火勃彻底明白,“皇上这是釜底抽薪。既然我收不到你们的税,那我就把你们挣钱应该纳税的门路全部占了去。
我自己挣钱自己纳税。。。”
叶向高点点头:“对,釜底抽薪。孙稚绳说皇上这叫直接掌握最大的税源。”
“税源?赚钱的门路,应当纳税的买卖?”
“对。税源在手,朝廷课税就好说了。”
徐火勃大吃一惊:“自己对自己课税?皇上有这样的公心?”
本朝歷代先帝,多半是只顾著往內帑里扒拉钱,恨不得国库的钱粮都给自己。
世宗皇帝,神宗皇帝,就是这样的“典范”。
当今皇上聪慧,能想出绝佳的赚钱门路,然后他的这些產业按章纳税?
这样以身作则、大公无私的皇帝,不要说国朝,歷朝歷代都少见,稀罕得让人不敢相信。
叶向高抒著鬍鬚,看出徐火勃的不信,缓缓说道。
“此前老夫不明白,孙稚绳、王正之(王家楨)、堵牧子、袁节寰(袁可立)、毕冲阳(毕自肃)、卢建斗、孙伯雅。。。制置司的这些诸多人才,都是当世俊杰,儒理门人。。。
还有黄真长(黄尊素)、改名刘国华的汪文言,以前为东林党胆气和智囊。。,
为何他们甘为皇上驱使,不怕骂名地全力推动新政?”
是啊,这些人大多是进士,饱读圣贤经义,忠实的儒理门人,怎么就甘为皇上驱使,推行这背儒弃理的新政?
尤其是堵胤锡,苏州宜兴人,江南士林的一份子,却在松江戳江南士林的钱袋子,挖江南士林的根基,遭到江南士林的大力討伐,恨不得挖他家祖坟的那种。
可堵胤锡依然坚持,毫不畏惧。
这些都是为什么?
徐火勃也很好奇。
叶向高说:“有人说他们贪图权位富贵,老夫不相信。孙稚绳是老夫的学生,老夫深知其为人。
王正之(王家楨)、袁节寰(袁可立)、毕冲阳(毕自肃)曾是老夫故吏,卢建斗、孙伯雅老夫曾接触过,都不是附翼攀鳞之人。
他们心怀大志,以天下兴亡为己任。:
老夫初始百思不得其解,后来收到孙稚绳的书信,知道一些內情,这才慢慢明白。
皇上雄才伟略,心里真正装有大明江山社稷,黎民百姓。。:
很多事,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东林党善於说,不善於做;张太岳、熊白飞等能臣干吏,善於做,不善於说。”
“那皇上呢?”
徐火勃好奇问。
“皇上啊,不仅善於做,还善於说。做起事来深谋远虑、有条不,说起话来更是一套套的。
惟起,你看过皇上在报国讲习所,国子监特科班、制置司官员学习班的圣言笔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