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娃娃,我弄坏他的,他就不会开心了吧。”
“上学也太累了,真不想活了。”
“看他那穷酸样,今儿晚上堵着他好好收拾收拾。”
“我成绩这么差,高考没希望了吧,未来还有出路吗?”
“我长得真的好丑啊,别人都那么好看。”
“找不到工作,我怎么这么一无是处。”
“看见他们换新车我心里就堵的慌,他妈的凭啥。”
“活这么大岁数干啥,养的都是白眼狼。”
祁映昭蛰伏人间数百年,悄无声息地吞着人间的抱怨、怨怼、嫉恨、不可见人的欲望,街头的咒骂、深夜的泪水,这些小球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全数没入祁映昭周身翻涌的血雾。
血雾翻腾,祁映昭像被无形之手拽起,缓缓旋转,瞬息间他长出饱满的血肉,紧接着皮肤却再次腐烂脱落,又在下一刻被新生的肌理覆盖。
如此往复,终于,那团血雾猛地鼓胀,祁映昭全身剧烈地颤抖,仿佛压抑了几百年的怨与恨同时撕开了束缚,一道刺目的白光如雷暴炸开,携着撕心裂肺的怒吼将天地都震得一颤,随即化作无数飞散的灰烬。
临城的所有人都听见了这远处的惊天雷声,在天地间留下了经久不绝的回声,而这雷声响过,判官们发现那狂躁的对手忽然恢复了正常。
只短短几秒,他们呆立不动,可瞬息之间,他们忽然又开始骂骂咧咧,像是刚才就在和人吵架,忽然想起,又一下子接着吵了起来。
骂了几句觉得不过瘾,又纷纷扑上来打架,吓得判官们躲为上计,却又发现,这些人战斗力大幅下降,似乎只是一个普通人,在发泄着自己微不足道的火气。
可当判官们走出门,整个临城都沸腾起来,每一个人都仿佛丢了神志,从出生起就只有辱骂、吵架、打架这三件事要做。
年轻的妇人指着自己襁褓中的稚子辱骂,走上前前给了稚子重重一个巴掌,把孩子掀翻在地,哇哇大哭。
周末培训班的老师和学生指着鼻子互呛,仍不解气,一拥而上,学生拿三角尺砸破了老师的脑袋,血流如注。
理发店的顾客和理发师据理力争头发是否剪毁,无法达成共识,理发师抓起剪刀插进了客人的脖颈。
“我的天。”
崔虞身边站着孟知酒,目睹了这人间炼狱一般的场景,一时间竟弄不清自己身在何处,到底是那黄泉下,还是人间。
江之沅和魏徵正发愣,忽然从这黑雾笼罩之地的一个角落,传来不屈不挠的铃声。
江之沅被铃声唤回,茫然地左顾右盼一圈,找到了那手机,看也没看就接起来。
“不好了不好了不好了!!全疯了!你们到底在哪?”
钟魁那浑厚沉稳的声音如今显得焦躁不安,他站在临城街头,颤抖着手,几乎抓不稳手机。
很快,判官们从各个地方赶到忘川茶事,互相对上视线,沉默了好一会儿。
江之沅不必说,他带着陆聿怀回到了临城后,整个人恍恍惚惚,眼睛里只有墨一般的沉重,魏徵失血太多,虚得连站也站不起来,躺在一条长凳上,钟魁被狗咬得浑身是血,几乎成了个四处漏的沙袋,崔虞脸上身上都是指甲挠出来的血痕,正冒着火照镜子,陆知被泥和血均匀地摸了一层,看起来像个乞丐,谢皕安和范无咎也挂了彩,只有孟知酒好点,被余莉音挠了几下,但不算严重。
魏徵看着一群人的模样,苦笑了一下,又去看江之沅,眼里带着关切。
“……没办法,这鬼搞出来的事,得我们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