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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华苑的家宴(第1页)

晚上六点五十分,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城市华灯初上。一辆线条流畅、光可鉴人的黑色宾利慕尚,如同夜色中蛰伏的猛兽,无声地滑停在明城一中西门对面一条僻静的林荫道旁。祁寒穿着那身熨烫得一丝不苟、却无法掩盖其下僵硬身体的校服,独自站在微凉的夜风中,樟树的阴影斑驳地落在他身上。他看着那辆泛着幽冷光泽的车,觉得它不像交通工具,更像一口移动的、精致的棺材,正准备将他运往某个命定的刑场。司机刘琨下车,动作精准得像设定好的程序,为他拉开沉重的后座车门,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一尊冰冷的石像。

车内空间宽敞得近乎空旷,顶级真皮座椅散发着一种混合了檀木和消毒水的冷冽香气,闻久了让人头晕。祁寒靠窗坐着,刻意与另一侧空着的位置保持距离。窗外,繁华的街景飞速倒退,霓虹灯编织成迷离的光带,熙攘的人流洋溢着世俗的烟火气,这一切却都像隔着一层厚厚的、无法穿透的玻璃,与他无关。他下意识地用手指反复摩挲着校服裤子口袋,里面只有一张折叠得整整齐齐的、边缘已经有些毛糙的纸条,上面是陆昭清秀的字迹:“需要帮忙吗?”。这薄薄的一张纸,此刻成了他唯一的、微不足道却至关重要的精神慰藉。

锦华苑,明城最顶级的私人会所之一,坐落在城郊翠屏山的半山腰,隐在苍翠欲滴的林木深处,以其极致的隐私性和奢华闻名。车子驶过森严的、需要特殊通行证才能开启的自动门禁,沿着蜿蜒陡峭的盘山公路平稳上行,两侧是深不见底的山谷和茂密的丛林,寂静得只能听见轮胎碾压路面的细微声响。最终,车子停在一栋灯火通明、气势恢宏的中式庭院前。飞檐斗拱,青砖黛瓦,在浓重的夜色和精心设计的灯光映衬下,显得古典而威严,却也透着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气息。

刘琨像影子一样引着祁寒穿过几进幽深的回廊,脚下是打磨光滑的青石板,两旁是精心修剪的盆景和潺潺的流水造景,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沉香味道。最终,他们停在一扇厚重的、雕刻着繁复如意云纹的红木双开门前。刘琨轻轻推开大门,里面是一个极其宽敞、挑高惊人的包间,装修是极尽典雅的中式风格,但每一件紫檀木家具、每一幅水墨真迹、甚至角落里那只看似随意的青花瓷瓶,都无声地彰显着难以想象的价值和权势。巨大的圆形黄梨花木餐桌旁,已经坐了几个人。主位上,那个穿着剪裁合体的深灰色中山装、身形挺拔、不怒自威的中年男人,正是他的父亲,祁泽。他正端着一只薄如蝉翼的景德镇瓷杯,慢条斯理地品着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部分表情,他甚至没有抬眼看一下刚进门的儿子,仿佛进来的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服务生。

祁泽右手边,坐着一位穿着墨绿色暗花旗袍、颈间戴着莹润珍珠项链、妆容精致得一丝不苟的女人,是祁寒的继母,周岚。她见到祁寒,脸上立刻堆起一种热情得近乎夸张的笑容,声音甜腻得能滴出蜜来:“哎哟,我们小寒可算来了!快,快过来让周姨看看!路上堵不堵车呀?学习这么辛苦,可得好好补补!”那笑容像是精心计算过弧度的面具,完美无瑕,眼底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荒漠,毫无温度。她旁边,一个约莫十岁左右、穿着量身定制的小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男孩,正低着头,全神贯注地玩着手中最新款的平板电脑,对周遭一切漠不关心。那是祁寒同父异母的弟弟,祁凛。

“父亲,周姨。”祁寒走到桌前,声音平淡得像在念一段与己无关的台词,然后在留给他的、离主位最远、靠近门口的上菜位置坐下。这个位置的象征意义,不言而喻,精准地定义了他在这场“家宴”中的角色——一个边缘的、近乎多余的参与者。

祁泽这才缓缓放下茶杯,杯底与碟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叮”一声。他抬起眼皮,那双锐利如鹰隼般的目光,像手术刀一样精准地扫过祁寒全身,带着审视、评估,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仿佛打量不合格产品的冷冽。“在学校,还习惯吗?”他开口,声音低沉,没有任何起伏,听不出丝毫关切或喜怒。

“还好。”祁寒的回答言简意赅,多一个字都不愿给予。

“听说,”祁泽用修长的手指拿起桌上银光闪闪的筷子,漫不经心地轻轻敲了敲面前洁白的骨瓷碟边缘,发出规律而令人心烦的脆响,“你在学校,不太安分?还跟一些……不相干的人,起了冲突?”消息传得真快,效率真高。祁寒心里冷笑,面上却如同结了冰的湖面,波澜不惊:“一点小误会,已经解决了。”

“解决?”祁泽的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扯动了一下,形成一个没有任何笑意的、冰冷的弧度,那里面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讽,“用你那套……上不了台面的、街头巷尾的手段?我送你去那个学校,是让你去学习规矩,学会如何融入‘正常’的、体面的社会,不是让你去逞凶斗狠,把那些底层带来的、不登大雅之堂的习气,带到那种地方去。”他的话语像鞭子,抽打在无形的空气中,却带着实实在在的羞辱。

祁寒握着面前那杯微凉的白水,手指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色。他没有反驳,也没有解释,只是沉默地垂下眼帘,盯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水面。这种居高临下的训斥和否定,他早已习惯,如同呼吸一样自然,但每一次,心底某个角落依然会泛起细密的刺痛。

穿着旗袍的服务员开始悄无声息地上菜。一道道菜肴精致得如同艺术品,摆盘极尽巧思,色香味似乎都达到了极致,然而祁寒看着它们,却感觉胃里像塞了一块冰冷的石头,激不起丝毫食欲。席间,周岚一直在努力扮演着慈母的角色,不停地用公筷给祁寒夹菜,嘴里念叨着“这个鲍鱼汁烧得入味”、“这个燕窝炖得火候正好”,嘘寒问暖,从学习问到生活,语气温柔得令人窒息。祁泽则偶尔看似随意地问几句关于学校课程设置、或者明城几个重要世家子弟的近况,问题看似闲聊,实则每一个字都在不动声色地试探祁寒的社交圈、人脉动向以及是否“安分守己”。

“对了,小寒,”酒过三巡,祁泽用餐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状似无意地提起,目光却锐利地锁定在祁寒脸上,“你那个室友,叫陆昭的,是陆明远的儿子吧?”

祁寒心中猛地一凛,像被冰冷的针扎了一下。陆明远是明城乃至全国都享有盛誉的学者,清高孤傲,从不参与商业应酬,也是祁泽多年来一直想方设法想要拉拢、却始终未能如愿的人物之一。父亲果然把陆昭的背景查了个底朝天,其用意,不言而喻。

“是。”祁寒的回答更加谨慎,仿佛在雷区行走。

“陆家家风清正,书香门第,是不错的交往对象。”祁泽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每个字都像是有重量,“多跟这样的同学来往,对你将来的眼界、人脉,都有好处。不过……”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深沉,“要掌握好分寸。别给人添麻烦,也别……让人家知道你太多,不该知道的事情。”这赤裸裸的警告,裹挟着利益的诱惑和威胁,像一张无形的网,当头罩下。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玩着平板、仿佛置身事外的祁凛,突然抬起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直直地看向祁寒,用稚嫩清脆的嗓音,小声说了一句:“哥哥,你的手在桌子下面抖。”

童言无忌,却像一把锋利无比的手术刀,瞬间划破了餐桌上那层虚伪的、维持着体面的平静薄膜。所有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地聚焦到祁寒放在桌下的手上。祁寒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几乎要痉挛的手指镇定下来,面上依旧维持着淡漠。

周岚脸色微变,连忙笑着打圆场,伸手轻轻拍了一下祁凛的脑袋:“小凛胡说什么呢!哥哥是有点冷了。这山里头,晚上温度低,空调可能开得有点大。”她说着,又笑着给祁凛碗里夹了块精致的点心,“快吃你的,吃完好看动画片。”

然而,祁泽却眯起了眼睛,目光如同鹰隼锁定猎物般,牢牢钉在祁寒脸上,之前的漫不经心彻底消失,语气变得不容置疑,带着命令的口吻:“下周末,你周姨有个朋友的女儿过生日,场面不小,是个不错的聚会。你跟我一起去。多认识些人,对你没坏处。”这才是今晚这场“家宴”真正的、赤裸裸的目的——将他重新拖回那个他极力逃离的、充满虚与委蛇和利益交换的社交漩涡,让他继续扮演祁家合格继承人的角色,为家族联姻和利益扩张铺路。

祁寒抬起头,第一次毫无畏惧地、直直地迎上父亲那双深不见底、充满掌控欲的眼睛,声音清晰而坚定,掷地有声:“下周末,学校有全市统一的、非常重要的摸底考试,关系到后续的复习方向。我要留在学校复习,去不了。”

空气瞬间凝固了。周岚脸上那完美的笑容彻底僵住,

像是裂开了一道缝。连一直事不关己的祁凛都似乎感觉到了这骤然降至冰点的气氛,放下了手中的平板,眨巴着眼睛看着哥哥。

祁泽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沉了下来,目光变得冰冷而危险,周身散发出一种迫人的低气压:“考试?祁家需要你靠一次区区高中的摸底考试来证明什么吗?我给你安排的路,才是你该走的路!那才是通往真正成功的捷径!”

“那不是我想要的路。”祁寒毫不退缩,脊背挺得笔直,仿佛有根钢筋在支撑着他,“我想靠自己的能力,参加高考,读我想读的大学,过我选择的生活。”

“能力?”祁泽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其荒谬的笑话,从鼻腔里发出一声短促而冰冷的嗤笑,“你以为你那些小聪明,离开了祁家这座靠山,算什么?我告诉你,祁寒,你身上流着我的血!你走的每一步,都注定要打上祁家的烙印!别再做那些不切实际的、天真可笑的梦了!”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压迫感,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心上。

父子俩的目光在弥漫着食物香气的空气中激烈交锋,碰撞出无形的、噼啪作响的火花。包间里死寂得可怕,只剩下中央空调微弱的风声和每个人压抑的呼吸声。昂贵的菜肴渐渐失去了热气,如同这场亲情早已冰冷的本质。

最终,祁寒缓缓地、极其缓慢地站起身,木质椅子腿与光洁的地面摩擦,发出刺耳尖锐的“吱嘎”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看着父亲,因为紧张和激动,声音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但语气却异常坚定:“父亲,周姨,我吃饱了。明天学校还要早自习,我先回去了。”

他没有等待祁泽的任何回应,甚至没有再看桌上任何人一眼,转身,迈着尽可能稳健的步伐,径直朝那扇厚重的红木门走去。每一步,都感觉踩在刀刃上,但他的背脊,挺得从未有过的笔直。

“站住!”身后传来祁泽压抑着滔天怒火的、冰冷的厉喝,像一道无形的枷锁,试图将他锁回原地。

祁寒的脚步在门前顿住,手已经搭上了冰凉的黄铜门把手。但他没有回头。

黑暗中,祁泽的声音如同淬了冰的毒针,从牙缝里挤出来,清晰地传到他的耳中:“别忘了你是谁的儿子!也别忘了,你在乎的那些人,他们现在看似平静的生活,能持续多久,完全取决于你的……‘懂事’!”

祁寒搭在门把手上的拳头,在身侧死死握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传来钻心的疼痛,但他感觉不到。他没有再说话,也没有丝毫犹豫,用力拧动门把手,拉开沉重的木门,大步走了出去,将那个奢华、冰冷、令人窒息的牢笼,以及身后那道如芒在背、几乎要将他洞穿的冰冷目光,彻底地、决绝地关在了门后。

山间的夜风带着沁人的凉意和草木的清新气息,猛烈地吹拂在他滚烫的脸上,他却感觉像是终于挣脱了水面的溺水者,重新获得了呼吸的权利。虽然前路注定布满荆棘,危机四伏,但至少在此刻,他用自己的反抗,为自己争取到了一丝宝贵的、喘息的空间。他再次摸出口袋里那张被体温焐热的、皱巴巴的纸条,借着廊下昏黄的灯光,看了看上面那熟悉而令人安心的字迹,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其抚平,重新放回口袋最贴近心脏的位置。那里,有他想要拼尽全力去守护的、微弱却真实的光亮。他知道,战斗,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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