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万灵性格温和,对金流的容忍度格外高,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眉眼弯弯,递给金流茶水。
金流接过茶水漱口,给她讲起邕情的猜想和秋全的故事。
在生死关头滚了一圈,一夜之间,小姑娘成熟稳重许多,像一把裹了雪的刀,瞧着柔软可欺,碰一下保准非死即伤。
昨晚见到时,陆小凤差点没认出她来。
可在金流面前,万灵还是一如既往的散发天真纯然,露出稚嫩模样。
她惧怕秋全做出的暴行,又感叹人性的可悲。
“男人真可怕。”说完后意识到不对,她飞快瞅瞅在场或坐或站或倚窗的三个男人,很是心虚。
陆小凤瞥了一眼金流,连声反驳,“你可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男人。”
万灵立马改口,“你们当然不一样。”
金流被她逗笑,发尾的花随她一起晃动。
她清清嗓子,学着无意间听到的俗语,“山下的男人是老虎,可怕得很。”
小姑娘脸皮薄,推推她的肩膀,见她还笑,咬牙捶她一拳。
“哎哟哎哟,学会打人了,不错不错。”
喘息的时间很快过去,万灵又要回到父兄的棺椁前扮演大人,迎接或明或暗的恶意与阴谋。
走出院门前,星星点点细碎雪沫落在她额头,她抬头,正好看见金流来不及收回的双手。
恶作剧被发现了,金流干脆从墙上跳下来,她踏过残存的积雪,裙摆与雪地融为一体。
万灵抬头看着她,脑袋被她揉了揉。
“男人没什么好怕的。”
宽大的袖口垂落在眼前,万灵伸手虚虚扯住。
堵塞的心口被敲开,里头积蓄的东西滚滚而出。
“我总是分不清他们是好是坏,他们有的看着是好人实际是坏人,有的曾经是好人后面也会变坏。
我怕伤害了好人,也怕被坏人伤害。”
她听见金流这样对自己说:“男人就像果子,放久了总会烂,我们趁着甜尝几口,烂了就丢掉换新的,没必要怕他们。”
“阿飞也是这样的果子吗?”万灵昂首与金流对视,眼睛亮的可怕。
“对你而言,他也只是你尝几口就可以丢掉的果子吗?”
金流咬唇,眉尾肆意的扬起。
指尖顺着额头细软的发丝滑下,拨弄几下卷翘的睫毛,极近极近的擦过唇瓣,最后勾住下巴,把她的脸侧过去。
看不见小姑娘那双深邃炙热的眼睛,金流松了一口气。
万灵丧气低头。
擦身而过的瞬间,她陡然僵住。
刀客的声音总是有些低哑,像雪粒融在耳朵里。
“没有男人永远可爱,但永远有可爱的男人。”
正厅中,来吊唁的人群,面上或真或假的悲戚落泪,心里暗自打量算计着想要拿下万家这条失舵的船。
万家的独苗苗领头站着,背对众人以袖拭泪。
有风吹来,正在给长明灯添灯油的丫鬟急忙护住灯芯,还是无济于事,灯熄了。
她急忙看向小姐,怕被发现,让小姐徒增伤悲。
密密麻麻的烛火晃晃荡荡,一下一下的闪烁,地上的影子拉长缩短,摇摆不定。
隔着明灭不定的烛光,丫鬟惊恐的发现,小姐唇角上扬,无声无息但极其畅快的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