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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战后（第1页）

当回军最后一面大旗消失在地平线上时，压在永安堡上空半月之久的阴霾，终于彻底消散。

“赢了！回匪真的退了！”

“石总旗威武！”

劫后余生的镇民与士兵们，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整个堡寨都沉浸在了一片喜庆的海洋之中。

石破军站在满目疮痍的西墙之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但紧绷的神经却未敢有丝毫放松。他很清楚，战争的结束，往往意味着另一场更凶险的博弈的开始。他立刻下令，全军不得懈怠，继续保持最高级别的警戒，严防敌人杀一个回马枪。

紧接着，数路精干的探子被他派了出去，一路前往泾阳县城，探听官府与豪强的动向；其余几路，则散向南北各处的集镇，侦查回军主力的确切去向。

至于向西安府上报战功之事，他更是绝口不提。范德榜曾建议他尽快报捷请功，却被他当场否决。他的理由很简单：“功高震主，功劳太显，未必是福，反而可能招来横祸。”

他敏锐的政治首觉，很快便得到了印证。一场源自于权力中心的风暴，正悄然向他袭来。

……

西安府城，巡抚衙门。

自从原任知府李定南在回军围城期间，因惊惧交加而一病不起、最终撒手人寰之后，府城内的政局便陷入了一片混乱。陕西布政使裕泰，在一片争议声中，任命了右路副将牛金宝，暂代知府一职。

这牛金宝，乃是武人出身，大字不识一筐，对政务一窍不通。府城被围期间，他屡屡避战不出，甚至被传闻曾在城墙下的藏兵洞中躲了三天三夜，出来后便大肆搜刮百姓钱粮，充作“守城经费”，被城中百姓暗地里讥讽为“牛扒皮”。

这样一个怯懦无能、贪财怠战之辈，自然无法掌控府城局势。地方的实际权力，很快便落入了另一个人手中——长安知县，冯思贤。

这冯思贤，与牛金宝恰恰相反，是个八面玲珑、极善钻营的人物。他恃着自己是布政使裕泰的远房外甥，平日里便喜好弄权，贪功图利。牛金宝上任后，他更是极力巴结，将对方哄得服服帖帖，俨然成了府衙的“二把手”。

当永安堡大捷的消息，连同那西百多颗货真价实的首级一同被送到府城时，冯思贤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他第一时间找到了还在后宅享乐的牛金宝，主动为他“报喜邀功”。

“大人，此乃天赐奇功于您啊！”冯思贤一脸谄媚地说道，“那永安堡之所以能守住，皆因您坐镇府城，牵制了回军主力，才让那石破军捡了个便宜。此功，理应记在您的名下！”

牛金宝听闻“大败回军、斩敌数千、阵斩悍将苏义”之后，那点仅存的理智，瞬间便被巨大的贪念所吞噬。他仿佛己经看到，自己凭借此等泼天大功，从一个代理知府，一跃成为手握重兵的陕西镇总兵的美好前景。

“不错，不错！”牛金宝拍着大腿，兴奋地说道，“冯老弟所言极是！那石破军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本官棋盘上的一颗棋子罢了！”

冯思贤立刻趁热打铁：“大人英明！依下官之见，您应立刻派一员亲信，前往永安堡‘慰劳’那石破军，将此事敲定。一来彰显您知人善任之明，二来，也可让他明白，谁才是这西安府真正的主人！”

一匹快马，带着代理知府牛金宝的“恩赏”与傲慢，抵达了永安堡。

来人是牛金宝的心腹，一个满脸横肉的把总。他在见过石破军之后，连基本的寒暄都省了，首接摆出了一副上官的姿态，开门见山地说道：“石总旗，你这次守城有功，我家大人很是欣赏。不过你要明白，此战之所以能胜，全赖我家大人在府城运筹帷幄。这功劳嘛，八九成，还是要归到府衙的。你放心，我家大人说了，不会亏待你，会为你请功的。”

石破军坐在主位上，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眼神却冷得像冰。

那把总见他不出声，还以为他被这“天大的恩赏”砸晕了，脸上露出几分不屑。临走之前，他走到石破军面前，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意有所指地说道：“石总旗是个聪明人，我家大人为了你的事，上下打点也不容易，你……”

他的话还未说完，石破军终于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