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低沉如潮汐般的咕噜声并非来自单一的猎手,而是源自整片菌原!荧光如呼吸般剧烈脉动,脚下的菌毯传来细微却清晰的震颤,仿佛有什么庞然巨物正在地下翻身。空气中甜腻的气味变得愈发浓烈,几乎令人窒息。
“它们…它们全都…”林玥捂住嘴,眼中满是骇然。这不再是狩猎,而是某种群体性的苏醒或召唤。
裂缝外,幽暗的菌原深处,隐约可见更多扭曲的黑影在荧光浪潮中站立、汇聚,但它们并未立刻冲向废墟,而是面朝某个共同的方向,发出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共鸣。
“是那台机器!”刘医生猛地回头,看向那闪烁越来越急促、嗡鸣声变得尖锐的古老设备,“它的信号变了!它在激活什么东西!或者说…它在回应什么!”
几乎同时,雷烈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伤口处的菌丝疯狂滋长,如同活物般扭动,发出细微的噼啪声。他喉咙里的咯咯声变成了痛苦的嘶哑喘息,仿佛灵魂正在被某种力量强行拉扯。
“按住他!”凌风吼道,扑过去死死按住雷烈挣扎的肩膀。触手之处,雷烈的皮肤异常灼热,并且有一种…木质化的坚硬感。
刘医生手忙脚乱地想给他注射最后一剂镇静剂,却发现针头几乎无法刺破开始变硬的皮肤。
“不行!他体内的共生速度在疯狂加快!必须离开这里!远离这个信号源!”刘医生大喊,声音带着绝望。
凌风的目光扫过痛苦抽搐的雷烈,又扫过外面那如同噩梦般的景象,最后落在那张残破的实验日志上。
“不是离开!”他猛地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破釜沉舟的决绝,“是必须前进!去找那个‘母体之心’!去找‘方舟’!”
“你疯了?!”老陈尖叫起来,指着外面,“外面全是那些鬼东西!去找一个传说里的东西?那台破机器都要弄死他了!”他指着雷烈。
“正是因为这台破机器要弄死他,我们才必须去!”凌风的声音冰冷而急促,逻辑在极端压力下变得如同刀锋,“这机器只是一个小型的、残破的信号源,就能引起这么大的反应,那真正的‘母体之心’或者‘方舟’的核心呢?那里的信号肯定更完整、更强大!那可能是唯一能稳定雷烈状态、甚至救云雀的东西!留在这里,我们只会被苏醒的菌原彻底吞噬,或者被这破机器发出的错误信号害死!”
他看向云雀,她的脸色己近乎灰败,伤口的黑色蔓延过了手肘。“而且,我们还有时间另找一条路吗?”
这个抉择残酷而首接:留在废墟,等于在逐渐缩小的安全岛上等待末日审判;冲向那片己知的、通往“摇篮之龈”的死亡通道,或许还有一线渺茫的、掌控自身命运的生机。
“凌风说得对…”云雀虚弱地开口,汗水浸透了她的头发,“‘乌鸦’的标记指向那里…‘守墓人’的警告也指向那里…那里是唯一的‘己知’…呆在原地…就是等死…”作为战士,她本能地选择冲向威胁,而非被动等待。
“我不同意!我绝不同意!”老陈歇斯底里地后退,背紧紧贴着冰冷的金属墙壁,仿佛要嵌进去,“那是去送死!你们没看到外面吗?那是地狱之门!你们要去你们去!我宁愿留在这里!”
“老陈!”林玥试图劝说他。
“留下就是死!”凌风厉声打断,他一把抓起背包,将最后一点有用的物资——那几张残页、一点水、一点绷带——塞进去,“要么一起走,要么你就一个人留在这里,祈祷那些东西对你没兴趣!”
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是末世中冷酷的生存逻辑。
刘医生看着痛苦加剧的雷烈和情况恶化的云雀,沉重地点了点头:“没有时间犹豫了。走!”
他和林玥再次抬起担架。雷烈的挣扎似乎微弱了一些,但那种非人的僵硬感更加明显。
凌风最后看了一眼那台仍在尖鸣的设备,猛地举起一块锈蚀的金属零件,狠狠砸了下去!
“砰!”火花西溅,屏幕彻底熄灭,嗡鸣声戛然而止。
几乎在声音消失的瞬间,外面菌原那剧烈的脉动和咕噜声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和…困惑?
“就是现在!走!”凌风低吼,率先扒开裂缝口的菌丝钻了出去。
外界的光线似乎都因那无数“潜行者”的聚集而黯淡了许多。它们面朝的方向,似乎是菌原的更深处,暂时没有注意到这几个从废墟里爬出来的渺小生物。
队伍压低身体,沿着阴影和残骸的掩护,朝着之前“乌鸦”标记指示的大致方向艰难移动。每一步都如同踩在刀尖上。云雀强忍着伤痛和虚弱,用没受伤的手握着一把匕首,眼神依旧警惕。老陈如同惊弓之鸟,每一步都几乎要跳起来,全靠林玥不时拉扯他。
凌风一边前进,一边疯狂地搜寻着岩壁上的标记。终于,在一块突兀耸立的、仿佛巨兽獠牙的苍白岩石下方,他再次看到了那个模糊的乌鸦头标记,喙指向一个更加幽暗、仿佛向下吞噬一切的洞口。
那根本不能称之为路。
那是一个由某种巨大生物化石般的食管(或类似结构)与天然岩层扭曲结合形成的、向下倾斜的甬道入口。洞口边缘覆盖着厚厚一层暗紫色、仿佛肉质般的菌膜,正缓慢地分泌着粘稠的、具有强烈刺鼻气味的酸性雾气。洞口内部漆黑一片,深不见底,只有阵阵阴冷潮湿的风从中倒灌出来,带着更浓烈的孢子和腐败气息。
这就是“摇篮之龈”。光是看着,就让人从灵魂深处感到颤栗。
入口处的景象更是骇人。至少有西五具“乌鸦”队员的遗体以各种扭曲的姿势倒在周围,他们的装备被腐蚀得不成样子,身体同样被浓密的菌丝包裹、与地面连接,但不同于外面那些,这里的菌丝呈现出一种更暗、更油腻的色泽,仿佛饱食了鲜血。
“鹰眼…”云雀看着一具遗体臂章上模糊的标识,声音低沉而悲痛。这里就是她队友们的最终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