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根针,扎得巧儿鼻子一酸。她别过脸,借着月光擦掉眼角的湿意,再转回来时,眼里的迷茫己经被一种决绝取代。她望着王老实,眼神亮得像淬了火:“爹,娘会好起来的,我也会。”
这不是安慰,是她此刻在心里立下的誓。不管那短信是真是假,老银杏树是禁地还是希望,她都得去。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只要有一丝救娘和自己的可能,她就不能放弃。
王老实愣了愣,看着女儿眼里从未有过的光,心里又酸又暖,只当是孩子熬得太狠,生出了点念想。他拍了拍巧儿的后背:“好,都能好起来。快回去睡,明天还得进山。”
巧儿点头,看着爹转身回了屋,才重新望向村口的老银杏树。风刮过树梢,传来细碎的声响,像有人在低声催促。她摸出手机,再次按亮屏幕,把那条短信看了第三遍,然后删掉了记录——她不能让爹娘知道,万一真是陷阱,至少不会连累他们。
回到屋里时,娘的喘息似乎平缓了些。巧儿蹲在炕边,轻轻为娘掖了掖被角,然后从枕头下翻出那本卷边的课本,小心翼翼地把诊断书塞进夹层里。那里还压着那张揉皱的国防科大招生简章,边角己经磨得发白。她指尖划过“国防科技大学”几个字,心里默念:等救了娘,等我好起来,我一定还要考这里。
窗外的月亮渐渐西斜,煤油灯终于耗尽了最后一点油,屋里陷入一片漆黑。巧儿躺在娘的脚边,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屋顶的房梁。手机就放在枕头底下,隔着布料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她在心里数着时间,等着卯时的到来。村里的鸡叫了第一声时,她悄悄起身,摸黑穿上鞋,抓起墙角的镰刀——不是为了伤人,只是进山的习惯,万一遇到野兽,也好有个防备。
推开门的瞬间,雾气涌了进来,带着山间的湿冷。天还没亮,远处的群山隐在雾里,只能看见模糊的轮廓。巧儿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屋门,那里有她最牵挂的人。她攥紧手里的镰刀,又摸了摸怀里的课本,深吸一口气,转身朝着村口的老银杏树走去。
雾越来越浓,没走几步就打湿了她的头发和衣裳。脚下的土路坑坑洼洼,偶尔能踩到石子,发出细碎的声响。她不敢走太快,怕惊动了村里的狗,更怕自己会临阵退缩。脑子里反复回放着那条短信,奶奶临终前的话,还有娘喘息的声音,每一个念头都在推着她往前走。
快到村口时,她看见了那棵老银杏树。雾气中,粗壮的树干像一尊沉默的巨像,枝桠向天空伸展,遮天蔽日。树下的土地比别处更黑,据说几十年没人敢靠近,连野草都长得稀疏。巧儿站在离树干几步远的地方,心脏跳得像要冲出喉咙。
她停下脚步,警惕地环顾西周,雾气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刮过树叶的声响。没有李霸天的人,没有陌生的影子,只有她一个人站在这禁地之中。
“有人吗?”她试探着喊了一声,声音在雾里散开,很快就被吞没了。
回应她的只有沉默。
巧儿攥紧了镰刀,慢慢朝着树干走去。树皮粗糙得像老树皮,上面布满了裂痕,不知生长了几百年。她绕着树干走了一圈,没发现任何异常,心里不禁泛起一丝失望——难道真的是恶作剧?
就在她准备转身离开时,手突然碰到了树干上一个凹陷的地方。她愣了一下,借着微弱的天光凑近去看,发现那是个隐蔽的树洞,被藤蔓和苔藓遮住了大半,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她犹豫了一下,伸手拨开藤蔓,把手伸进了树洞里。指尖触到了一个冰凉坚硬的东西,带着金属的质感。她心里一动,小心翼翼地把那东西掏了出来。
借着即将破晓的微光,巧儿看清了手里的东西——那是一把小巧的银锁,样式古朴,上面刻着复杂的纹路,像溪流在山间蜿蜒,又像星星在天上排列。银锁凉得像冰,却在她的掌心慢慢发烫,一股暖流顺着指尖蔓延开来,瞬间传遍了全身。
胸口的闷痛突然消失了,原本沉重的身体变得轻盈起来,连膝盖上的伤口都不再疼了。巧儿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摸向自己的胸口,那里平坦而温暖,像从未受过伤,从未被病痛折磨过。
就在这时,树洞里又掉出一张泛黄的纸,飘落在她的脚边。巧儿弯腰捡起,借着天光一看,上面是熟悉的字迹——那是奶奶的字,虽然有些颤抖,却依旧清晰。
“银锁护王家,守山亦守家。”
短短十个字,让巧儿浑身一震。她攥紧手里的银锁,抬头望向雾中的群山,那些沉默的轮廓仿佛突然活了过来,正静静地注视着她。天光渐渐亮了起来,雾气开始消散,老银杏树上的露珠滴落下来,砸在她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巧儿终于明白,那条神秘短信不是陷阱,是奶奶留下的希望,是王家祖辈传下来的守护。她把银锁紧紧贴在胸口,又小心翼翼地把那张纸折好,放进课本夹层里。然后,她对着老银杏树深深鞠了一躬,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跑去。
雾散了,太阳从山后爬了出来,照亮了青石村的每一寸土地。巧儿的身影在土路上奔跑,衣角被风吹得扬起,像一只即将展翅的鸟。她知道,从握紧银锁的那一刻起,一切都不一样了。她不仅要活下去,要救娘,还要守住这片生她养她的山,守住这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