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梅山庄
风,冷得像三九天的刀子,刮骨。
万梅山庄的寒梅未绽,厅堂素净如镜,映出人影,也映出陆小凤脸上的寒意。
他那西根引以为傲的眉毛,此刻也仿佛冻僵了,微微打着颤。
对面,西门吹雪。
白衣胜雪,静立如万载玄冰雕成的神祇。
一双眸子,比最幽深的寒潭更冷,比最锋利的剑刃更利,此刻,正死死钉在陆小凤脸上那两撇精心修剪、曾倾倒无数佳人的小胡子上。
“你…真要如此?”陆小凤的声音干涩。
最后一丝侥幸的火苗,在西门吹雪那毫无波澜、看死物般的眼神里,“噗”地一声,彻底熄灭。
“是。”声音冰冷,“剃掉它,我便出手。”
“为什么?!”陆小凤心头剧痛,几乎要跳起来,“它长在我脸上!碍着你西门庄主什么事了?难不成它还能长到你剑上去?!”
西门吹雪眼皮都未抬一下。
“碍眼。”简单两字,再无多余话语。
陆小凤浑身血液瞬间冻僵,一股寒气从脚底板“嗖”地首冲天灵盖!
烟波小筑!
那个落拓青衫、嚼着花生米、笑得像只成了精的老狐狸——沈浪!
他那句荒谬绝伦、如同天方夜谭的预言,此刻竟如魔咒般,精准应验。
震惊!荒谬!难以置信!滔天巨浪瞬间将陆小凤淹没。
那狂生…到底是人是鬼?西门吹雪这块万年不化、心思比海底针还难测的玄冰,他竟也能摸得如此透彻?!
“好!剃!”陆小凤猛地一咬牙,吼声里带着壮士断腕的悲壮与狠厉。
心爱的胡子啊!比割肉还疼万倍!但为了请动这尊杀神,为了那该死的金鹏王朝泼天大麻烦,他陆小凤,认了!
同时,一股对沈浪那神鬼莫测预言的彻底服气,夹杂着心惊肉跳的寒意,首冲脊梁骨——这赌局,他输得心服口服,也输得毛骨悚然。
剃刀冰冷,寒光闪烁。
陪伴他多年的标志性胡须,一缕一缕,无声飘落。
陆小凤闭上眼,心在滴血。
就在这痛苦恍惚间,沈浪最后那句关于“留独孤一鹤一命”和“何处不对”的低语,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他纷乱的心湖中,激荡起一圈圈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刺目的涟漪,隐隐指向一个可怕的漩涡中心。
烟波小筑。
窗外细雨沙沙,室内茶香氤氲。
花满楼提起温润的白玉壶,清泉般的茶水注入沈浪面前的杯中,动作行云流水,赏心悦目。
他温润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
“沈兄前日所言,陆小凤此行万梅山庄,结果……竟真如你所料?”
“大差不差。”沈浪端起茶杯,嘴角勾起一抹促狭的笑意,“此刻,我们那位名动天下的陆小鸡,想必正心如刀绞,深刻体会着刮骨剃须的‘快意’人生呢。”
花满楼如玉的面庞上,也忍不住浮现一丝莞尔。
但笑意如烟,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忧虑。
他正色道:“沈兄先前与陆小凤的赌注,要他务必留独孤一鹤一命,并想想‘何处不对’……莫非这金鹏王朝之事,真如你所言,内藏玄机,并非表面那般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