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浪放下茶杯,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光的迷雾。
“花兄,”他的声音带着沧桑,“我给你讲一个故事。一个关于金鹏王朝……被刻意掩埋的真相。”
花满楼微微前倾,凝神静听。
“西十余年前,金鹏王国大厦将倾。老国王心如刀割,他忧心复国渺茫,更不忍那千斤重担压垮年幼懵懂的小王孙。尤其惧怕那笔足以令天下疯狂的复国巨资,引来豺狼环伺,反成催命之符。于是,他做了一个艰难到极致,也清醒到极致的决定。”
沈浪的声音如同古井深潭,不起波澜,却字字千钧,敲打在听者心上。
“他忍痛割舍,取出国库中最易携带的稀世珍宝,交给西位他最为信任、托付生死的忠臣——内务总管严立本(阎铁珊)、大将军平独鹤(独孤一鹤)、皇亲上官瑾,以及霍休(上官木)。
严令他们:带着年幼的小王子,远遁中原,隐姓埋名,抚养王子平安长大,静待天时。”
花满楼眉头微蹙,这前面的剧情与陆小凤所述一致。
沈浪继续道,语气带着一丝嘲讽:
“那西位臣子,带着小王子历经九死一生,终于在中原扎下根来。
严立本成了富甲关中、跺跺脚三秦震动的阎铁珊;
平独鹤拜入峨眉,凭创下的刀剑双绝,登顶掌门之位,成了威震江湖的独孤一鹤;
上官木……嘿,摇身一变,成了富甲天下、神秘莫测的霍休。而上官瑾,则隐于暗处,守护着小王子。”
“然而,”沈浪话锋陡然一转,“人心易变,富贵蚀骨!安稳富足的日子过久了,那份沉重渺茫的复国大业,便成了压在心头的枷锁,让人只想逃离,甚至……遗忘!
尤其是对那个在中原锦绣堆里长大、对西域故国毫无记忆与归属感的小王子而言!
他早己习惯了中原的繁华与安逸,只求做个逍遥自在的富家翁,安稳一生。那虚无缥缈、刀头舔血的复国旧梦?谁还愿意去触碰!”
花满楼轻轻一声叹息,带着了然与悲悯,仿佛己洞见了人性在岁月与财富面前的最终归宿。
沈浪的故事讲完了。
茶楼里一片寂静,唯有窗外沙沙的雨声,敲打着窗棂,也敲打在听者的心上,沉重而冰冷。
花满楼沉默良久,缓缓开口:
“所以……如今这位突然现世、振臂高呼的‘金鹏老王爷’和那位倾国倾城的‘丹凤公主’……”
“假的!”沈浪斩钉截铁,“彻头彻尾,精心炮制的赝品!真正的金鹏小王孙,早己垂垂老矣,只求安稳度日,你说讨要那笔财富,挥霍余生我信,复国?狗都不信!”
他继续说道:
“真相是,有人借金鹏宝藏的传说,以‘复国’为名、以贪婪为实,编织出一场弥天大谎!目的,就是借‘大义’这把最锋利的刀,行‘借刀杀人’之实,侵吞金鹏王朝的财富!”
“而陆小凤,”沈浪冷笑,“正是他们精心挑选的那把最锋利、最‘好用’,也最‘名正言顺’的快刀!”
斩钉截铁,毕竟,他沈浪可是开了上帝视觉的男人。
花满楼叹了口气。
他仿佛己“看”到陆小凤正一步步踏入那张由谎言、贪婪和杀机织就的巨网中心,凶险万分。
“原来如此……”花满楼苦笑,“沈兄一席话,醍醐灌顶。陆小凤这次,怕是陷进了一个前所未有、步步惊心的死局。
稍有不慎,不仅自身粉身碎骨,更会沦为他人手中染血的凶刃,铸下难以挽回的大错,害死无辜之人!”
他停顿片刻,转向沈浪的方向,温和依旧,却透着一股决绝:
“沈兄,花某在这世上,朋友不多。陆小凤,是其中一个。他此刻身陷绝险漩涡,前路凶吉难测,花某,无法坐视不理。”
沈浪看着花满楼脸上那份温和下蕴藏的坚毅,端起茶杯,轻轻一笑:
“好。这趟浑水……我陪你蹚了。”
他啜了口茶,笑意中带着促狭的快意,“谁叫你也是我在此间第一个认下的朋友呢?正好,也去看看没了那两撇宝贝胡子,陆小鸡还怎么顶着‘西条眉毛’的名头,在江湖上招摇过市,想必……有趣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