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帝都的夜幕缓缓降临,写字楼群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散落在黑色天鹅绒上的钻石。苏墨终于从复杂的算法逻辑图中抬起头,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颈椎传来轻微的酸痛感。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肩膀,准备结束这一天的工作。
就在这时,放在桌角的私人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伴随着沉稳的震动铃声。来电显示是两个字——“大哥”。
苏墨的脸上几乎瞬间就柔和了下来,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掠过眼底。他迅速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哥。”
电话那头,传来苏睿那特有的、低沉而平稳的声音,仿佛带着能安抚人心的力量:“小墨,还在公司?”背景音很安静,应该是在车内或者私人空间。
“嗯,刚忙完,准备回去。”苏墨一边回答,一边开始收拾桌面上散乱的文件。
“别急着回去随便对付了,”苏睿的语气带着长兄不容置疑的安排,“我正好在你们公司附近跟能源部的几位负责人谈点事情,刚结束。你还没吃晚饭吧?一起,老地方,就我们俩。”
苏睿口中的“老地方”,是距离苏墨公司不远的一条静谧胡同里,一家门脸不大、却别有洞天的私人菜馆。这里没有招牌,只接待熟客,环境清雅至极,以前苏墨年少荒唐时,苏睿没少把他“提溜”到这里,进行一场又一场严肃而无奈的“兄弟谈话”。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如今这里倒成了兄弟俩避开喧嚣、真正能说点体己话的安心之所。
“好,我马上过去。”苏墨没有任何犹豫,干脆地应下。他了解大哥,若非有事,或者单纯想看看他,绝不会在下班时间特意打电话约饭。这种被家人惦记的感觉,让他心头温热。
半小时后,苏墨熟门熟路地穿过胡同,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侍者显然认得他,微笑着躬身引他走向最里间那个常年为他们保留的雅致包间。
苏睿己经在了。他脱下了正式的西装外套,只穿着熨帖的白衬衫和深色马甲,更显得肩宽腰窄,气质沉稳。他正坐在窗边的茶海前,手法娴熟地冲泡着功夫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些许刚毅的侧脸轮廓。桌上己经摆好了几样精致的凉菜,都是苏墨偏爱的口味。
“哥。”苏墨唤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
“来了?”苏睿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将刚刚沏好的一杯澄澈透亮的茶汤推到他面前,“先喝口茶,润润喉,看你嘴唇有点干。眼神里有血丝,昨晚又跟技术团队熬到几点?”
苏墨端起那杯温度恰到好处的茶,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下,熨帖了忙碌一天的疲惫。他笑了笑,没有隐瞒:“有个关于用户兴趣衰减模型的难点,跟张一明、周卓他们讨论得投入,忘了时间,快天亮了才有点头绪。”
“胡闹。”苏睿眉头微蹙,语气带着责备,但更多的却是心疼,“工作是做不完的,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你现在肩上的担子不轻,字符跳动,淘淘网,都是开拓性的事业,最是耗神费力。要懂得张弛有度,别学你姐,她那个工作狂的性子,迟早得累出毛病来。”他一边说,一边又给苏墨续上茶水,动作自然流畅。
苏墨听着大哥带着关切“数落”,心里暖洋洋的。这就是他的大哥苏睿,话从来不多,但每一句都落在实处,关心也总是这样首接而有效,如同春雨,润物细无声。他想起前世,自己浑浑噩噩,惹是生非,大哥不知道在后面为他收拾了多少烂摊子,承受了多少来自家族内外的压力,却从未真正放弃过他。这一世,他奋发图强,其中一个深埋心底的动力,便是不要再成为大哥的拖累,要成为他的骄傲,他的助力。
“我知道,哥,我会注意的,以后尽量不熬夜。”苏墨认真地保证道。
这时,热菜也开始陆续上桌。蟹黄豆腐鲜香滑嫩,清蒸东星斑火候恰到好处,还有一盅炖得汤汁醇厚的佛跳墙。兄弟俩不再多言,安静地开始用餐。苏睿吃饭的姿态优雅而迅速,这是长期在高效严谨的环境中养成的习惯。他偶尔会停下筷子,问几句公司近期的具体进展。
苏墨便简要地汇报了一下“今日热点”内测版本的反馈数据调整情况,以及“淘淘网”在搭建自有物流体系时遇到的一些关于仓储选址和成本控制的难题。
苏睿听得非常仔细,偶尔会插入一两个问题,比如:“内容审核团队的培训机制建立起来了吗?标准是否足够细化,能够应对各种边界情况?”或者:“物流体系的成本模型有没有请专业的第三方机构做过验证?前期投入巨大,必须确保长期回报率。”
每一个问题都精准地切中要害,显示出苏睿虽然主业在能源领域,但对苏墨所从事的互联网行业绝非门外汉,显然是私下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去研究和了解,才能提出如此有建设性的意见。这份默默的支持,让苏墨深感动容。
“算法推荐是你们的核心竞争力,这点毋庸置疑。”苏睿用完餐,用雪白的餐巾擦了擦嘴角,神情恢复了一贯的严肃,“但我要提醒你,内容审核和平台的价值观引导,是生命线,甚至比技术本身更重要。这块必须牢牢抓在自己手里,建立最高标准,不能出半点纰漏。你现在势头很猛,树大招风,不知道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尤其是你动用了家族资源之后。一点点看似微不足道的差错,都可能被竞争对手无限放大,成为攻击你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