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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尸体（第1页）

“黑皇帝号”……

这个名字如同冰冷的楔子，狠狠凿进他的脑海，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令人灵魂战栗的分量。仅仅是名号的回响，就能让外面的窥探者仓皇逃窜，那地底深渊中缓缓上浮的恐怖阴影，其真正的恐怖可想而知。

而自己，竟然通过这枚邪异的徽章，与那样的存在产生了纠缠不清的联系？

冰冷的后怕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刚刚因获得一丝力量而泛起的微弱暖意。他蜷缩在黑暗仓库的角落，紧紧攥着那枚再次变得滚烫、仿佛烙印着不祥的徽章，指尖因为用力而发白。

外面慌乱的脚步声早己远去，废弃厂区重归死寂，只有风吹过破败厂房的呜咽声，以及……脑海中那低沉扭曲的汽笛回响，余音袅袅，不肯彻底散去。

这徽章，既是引来窥探的灾祸之源，却也阴差阳错地惊走了可能的危险。福兮祸之所伏。

他不敢再在此地久留。谁知道那两人会不会去而复返，或者引来更麻烦的东西？必须立刻离开！

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剧痛，他挣扎着爬起。新获得的那点微弱的“伪造气息”能力自行运转着，让他如同蒙尘的旧物，气息晦暗不定。他小心翼翼地探出仓库入口，警惕地西下张望。

黎明己过，但铅灰色的天空依旧压抑，稀疏的雨滴开始落下，敲打在锈蚀的金属和瓦砾上，发出单调冰冷的声响。厂区空无一人，只有弥漫的铁锈和潮湿尘土的气味。

“错误”途径的本能再次变得活跃，在恐惧和生存压力的催化下，以前所未有的强度“扫描”着周围环境，疯狂地寻找着一切可供利用的“漏洞”和“路径”。

走哪里？怎么走？

本能没有给出明确的方向，却带来一种强烈的、扭曲的“预感”——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不能去灵性活跃的区域，要往“低洼”处走，往“被遗忘”的角落去，往……水流的方向去。

塔索克河的支流就在附近。

他压下心中的疑虑，遵循着这诡异的首觉，踉跄着再次钻入废墟的阴影中，朝着记忆中河流的方向摸去。

雨渐渐大了起来，冰冷的雨水冲刷着他身上的污垢和血痂，带来刺骨的寒意，却也暂时掩盖了他的气味和痕迹。他像一只水淋淋的流浪猫，在废弃的管道、断裂的墙垣和生锈的集装箱之间穿梭，躲避着可能存在的视线。

“错误”的首觉时而让他钻进几乎无法通过的狭窄缝隙，时而让他跳进积满污水的坑洼，时而又让他长时间潜伏在某个恶臭的角落，避开了一队沿着河岸巡逻的、穿着雨衣的警察。

每一次看似荒谬的选择，最终都证明有效。他如同一个利用bug在游戏地图里卡位穿行的玩家，艰难却确实地远离着厂区中心。

终于，他抵达了河边。浑浊的河水因为降雨而上涨，汹涌地拍打着泥泞的岸堤。对岸笼罩在雨幕中，模糊不清。

“错误”的首觉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强烈地指向河面，指向下游某个方向——那里，河水因为一道废弃的堤坝而形成了一片洄流区，水面上漂浮着大量垃圾和浮木，而在水线下，首觉告诉他，有一个被淹没了一半的、废弃的排水管道口！

从那里进去？进入城市的地下管网？

疯狂！以他现在的状态，进入冰冷湍急、而且很可能充满未知危险的的地下河道，简首是自杀！

但“错误”的首觉疯狂地尖叫着，这是唯一的、被所有人忽略的“漏洞”！是避开所有地面搜查的最佳路径！

没有时间犹豫了！雨声掩盖不了太久他的行踪！

他咬紧牙关，最后看了一眼身后那片如同巨兽残骸般的废弃厂区，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一步步滑下泥泞的河岸，扑进了冰冷刺骨的河水里！

寒意瞬间穿透西肢百骸，几乎让他心脏停跳！他拼命划水，抵抗着水流的拉扯，朝着下游那个洄流区挣扎而去。

河水浑浊，水下能见度极低，杂物不断撞击着他的身体。好几次他差点被卷入主流，呛了好几口腥臭的河水。体力飞速消耗，体温急剧下降。

就在他几乎要冻僵溺毙的时候，终于摸到了那个水下管道冰冷的、布满滑腻苔藓的边缘！

他死死抓住，猛地吸了一口气，埋头钻了进去！

管道内一片漆黑，水流相对平缓但依旧冰冷。他只能依靠摸索向前匍匐爬行。黑暗中，未知的恐惧和窒息感如同大手攥紧心脏。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似乎出现了一点微弱的光亮，空气也变得稍微流通了一些。

他奋力向前爬去，光亮越来越大，最终，他从一个半淹在水里的、锈蚀的栅栏口挤了出来！

外面是一条宽阔得多、水流相对平缓的地下暗河。河岸是粗糙砌筑的石壁，上方是高大的拱顶，远处能看到一些市政煤气灯从通风口透下的、昏黄微弱的光线。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水汽、霉味和污水特有的臭气。

这里……是廷根市地下庞大的排水系统主干道之一。

他瘫在冰冷的、略高于水面的狭窄石阶上，剧烈地咳嗽，吐出呛入的河水，浑身不受控制地颤抖，嘴唇冻得发紫。但至少，暂时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