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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太白醉卧老茶馆（第2页）

首面亡魂？为他们做点什么？

他想起颜良临死前难以置信的眼神，想起文丑被他追杀时的不甘……这些画面，他向来是刻意回避的。

“老神仙是说，让我为他们超度？”

“超度是其一，更重要的是‘悟’。”太白金星指着说书先生，“你看他讲西游，把白骨精说得那么坏，可你想想，她若不是被逼得没法子，何苦去害人？万物皆有因果，你斩了因，也得了结那果。”

周仓在旁边听得一头雾水：“君侯斩的都是坏人，还需要了结啥？”

“好坏哪有那么分明？”太白金星笑了，“就说那颜良，他是袁绍的大将，为自己主公打仗，何错之有？你杀了他，是为了曹操，可在袁绍那边，你就是仇人。这因果，不就结下了？”

关羽沉默了。他从未从这个角度想过。

“那……我该怎么做？”

“明日清明，去趟白马坡。”太白金星灌了口酒，“那里有座颜良庙，是当地百姓为他建的。去烧柱香，不用道歉，就问问自己，若你是他，会怎么做。”

三

说书先生拍了下醒木：“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茶客们意犹未尽地散去，太白金星也站起身，晃了晃酒葫芦：“我也该回去了，天庭的蟠桃宴快开始了，再不去，王母又要念叨我。”

“老神仙，您等等！”周仓急忙道，“您给君侯指了路，也给我指条呗？我总觉得自己太笨，帮不上君侯啥忙。”

太白金星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你呀，是憨，不是笨。你这性子，最适合守着一样东西不变。看到那铜壶了吗？”他指了指火炉上的壶，“水开了会响，是提醒人添茶。你就做君侯的‘铜壶’，他心里的火太旺，你就帮他浇浇；他忘了添‘水’，你就提醒他。”

周仓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就是说，我跟着君侯，不让他犯糊涂？”

“差不多这个意思。”太白金星笑了笑，转身往外走。走到门口时，他忽然回头，对关羽道：“对了，你师父让我给你带句话——青龙偃月刀别总想着斩，偶尔也学学人家孙悟空，用刀背敲敲，或许有新发现。”

说完，他的身影消失在夜色里，只留下淡淡的酒香味。

关羽握着那封信，心里翻江倒海。

坎离交济……首面亡魂……用刀背敲敲……

这些话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君侯，咱真要去白马坡？”周仓小心翼翼地问。

关羽抬头，望向窗外的明月。月光穿过花灯，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去。”他站起身，“明日一早就去。”

周仓赶紧把剩下的桂花糕包好：“那咱现在就回去准备？”

“不急。”关羽笑了笑，“再坐会儿，听听这人间的热闹。”

他忽然觉得，太白金星说得对。天庭的蟠桃宴再热闹，也不如这老茶馆里的烟火气实在。这里有说书先生的唾沫星子，有孩童的哭闹声，有夫妻拌嘴的嗔怪……这些鲜活的、带着烟火气的“因果”，或许才是“坎离交济”的真正注解。

关羽拿起块桂花糕，慢慢嚼着。糕里的桂花甜，混着茶馆里的茶香、酒香，还有远处传来的元宵叫卖声，在舌尖酿成一种难以言喻的滋味。

他想，等从白马坡回来，或许该学着太白金星，偶尔放下刀，多坐坐这样的老茶馆。

毕竟，再锋利的刀，也需要人间的烟火来淬炼啊。

夜色渐深，老茶馆的灯还亮着，说书先生又开了新篇，讲的是“关公月下释曹操”的故事。关羽听着，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意。

原来，在世人眼里，他早己不是那个只会斩将的武夫了。

这感觉，不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