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士良再怒,也不敢公然抗旨对国公动手,否则便是自绝於陛下,自绝於法统。
此乃他最大顾忌,国公与他,表面撕破脸,实则尚有一线迴旋余地,非你死我活之局。
“但是,国公,恕学生直言,开弓没有回头箭。
事已至此,悔之晚矣。
此时纵然您亲赴楚国公府负荆请罪,摇尾乞怜,甘愿俯首听命,也已无太大意义,反而自坠声势。
国公当比学生更清楚仇公性子和手段,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被体面地外放出京,去某个富庶藩镇做个监军宦官,远离中枢,了此残生。”
邓宇哲故意停下,没有说坏的结果是什么,但鱼弘志已经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仿佛看到了自己暴毙街头或意外身亡的结局。
“那…那该如何?”鱼弘志声音乾涩。
“学生以为,国公如今已无退路,唯有向前。”邓宇哲声音冷静的说道:
“仇士良的反扑,必在旦夕之间,其手段无非是借其掌控的三大利器:神策左军、枢密院、內侍省。”
“左军乃其根本,势力盘根错节,我们暂时无法撼动。
只能严控右军,枕戈待旦,使其投鼠忌器。”
“枢密院,此为关键。”邓宇哲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精光:
“仇士良虽兼知枢密,但枢密院並非铁板一块。
国公別忘了,陛下登基时新任命的另一位知枢密使马元贄马公公。
此人乃陛下潜邸旧人,心腹近侍。
只因资歷、势力不如仇士良,如今在枢密院被压製得厉害,处境艰难,鬱郁不得志。
国公若能雪中送炭,暗中助其一臂之力,助其在枢密院站稳脚跟,甚至分权。
马元贄必感念国公恩德,自会与国公结盟,成为国公在枢密院的奥援。
更关键的是,他是陛下身边旧人,若能在陛下面前为国公美言几句,其分量,绝非旁人可比。
介时国公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未必不能后来居上,压过仇士良。”
鱼弘志眼睛一亮,这確实是一条未曾想过的路子,他示意邓宇哲继续。
“至於內侍省。”邓宇哲声音压低说到:
“內侍监之位,自刘弘逸、薛季棱伏诛后,一直空缺。
陛下登基日浅,多居於紫宸殿理政,对宫中人事尚未完全梳理。
仇士良为独揽大权,必然刻意压制,竟未主动提请陛下任命新內侍监,此乃国公天赐良机。”
“国公可向陛下举荐一人,此人需满足三点:一,资歷深厚,背景深厚最好出自宦官世家;二,能力手腕不缺;三,也是最重要的——必须与仇士良有旧怨,绝不可能倒向仇士良!”邓宇哲目光灼灼地看著鱼弘志。
鱼弘志脑中飞快闪过几个名字,脱口而出:“杨钦义?”
“正是。”邓宇哲抚掌说到:
“杨钦义出身宦官名门杨氏,歷宪、穆、敬、文数朝,曾镇守淮南重镇多年,功勋卓著。
前番被调回京,本有望升任知枢密院事,却被仇士良以外镇不宜骤掌中枢为由,硬生生驳回,只得悻悻返回淮南任监军。
此乃深仇,国公若能举荐他入主內侍监,一则交好杨氏这一宦官大族,二则与杨钦义结下生死同盟!三则…”他声音压得更低说到:
“杨钦义与即將入京的宰相李德裕交情匪浅,此虽是一把双刃剑,但未尝不可借李相之力,制衡仇士良在朝堂的势力。”
鱼弘志听得心潮澎湃,连连点头:“妙,甚妙,那另一內侍监之位?”
旁边其他宦官武將心腹呆呆的看著二人。
邓宇哲微微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