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昂?唐纳森的公寓浴室里有一面布满水渍的镜子。
镜面上蒙著层薄薄的水汽,林舟伸出手指,在雾蒙蒙的玻璃上缓缓划过,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跡。
金棕色的捲髮,因为昨晚的酒精和激烈运动而乱得像被暴风雨席捲过的鸟窝。
几缕顽固的髮丝垂在额前,沾著没擦乾的水珠。
颧骨高而锋利,鼻樑挺直,下巴线条乾净利落!
——这张脸放在任何时代都称得上英俊,但眼里的疲惫和放纵,让整个人的气质垮了下来。
左颊那道新鲜的指甲划痕尤其刺眼,从颧骨一直蜿蜒到下頜。
“里昂?唐纳森……”他低声念出这个名字,舌尖抵著上顎。
声音在狭小的浴室里迴荡。
原主的记忆碎片像被撕碎的胶片,在他脑海里断断续续地闪回——
试镜失败后马汀的冷笑:
“你除了这张脸还有什么?”伏特加酒瓶碰撞的脆响。
派对上震耳欲聋的音乐,重低音敲得胸腔发疼。
陌生女人香水味混合著大麻的甜腥。
更多的伏特加,直到视线开始模糊,世界变成旋转的万筒。
林舟扯了扯嘴角,镜中人也跟著露出一个讽刺的笑。
他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指尖触到皮肤下紧实的肌肉,这是具年轻的身体,二十二岁,充满了被挥霍的可能性。
他能感觉到心臟在胸腔里有力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带著鲜活的生命力,与自己四十六岁那具常年被熬夜和压力侵蚀的躯体截然不同。
“你可真是个失败者。”
他对著镜子里的人说,语气里听不出太多情绪。
指尖顺著那道指甲划痕轻轻摩挲,原主残留的记忆里闪过昨晚床上那个高个金髮女人疯狂,大概是那个时候被抓伤的。
浴室门突然被敲响,“砰砰砰”的撞击声像是在砸墙,嚇得林舟差点一拳砸在镜子上。
他的拳头已经绷紧,指节泛白,这是多年製片人生涯中应对突发状况的本能反应。
“里昂!你他妈死在里面了?”
粗糲的男声伴隨著更用力的砸门声,门板都在微微晃动。
林舟皱眉,原主的记忆里瞬间浮现出一张油腻的脸——马汀?科尔,他的经纪人。
如果“经纪人”这个词可以用来形容一个专门给三流演员拉皮条的混蛋的话。
这人四十多岁,总穿著不合身的西装,领口永远沾著食物残渣,看人时眼睛像在评估牲口的价格。
“给我一分钟!”他吼回去,声音里带著刻意模仿的不耐烦。
原主对马汀向来是既依赖又厌恶,这种复杂的情绪残留在喉咙里,让这句怒吼听著格外真实。
林舟迅速扫视浴室。
狭小的空间里瀰漫著潮湿的霉味和酒精的酸气。
药柜敞开著,里面除了那瓶阿普唑仑,还有半瓶威士忌,瓶身上的標籤已经被水泡得模糊。
一把用过的剃鬚刀扔在角落,刀片上还沾著几根捲曲的毛髮。
最显眼的是洗手池边缘,那里残留著一小撮可疑的白色粉末,——显然昨晚的派对延续到了浴室。
“真他妈地墮落……”
林舟低声骂了句,顺手把那捲钞票塞进口袋。
他拧开水龙头,冰冷的自来水“哗”地衝下来,
他掬起一捧水泼在脸上,刺骨的寒意让混沌的大脑瞬间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