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了,妈你就別勉强了,你在这边也休息不好,回家之后你就踏踏实实躺著休息,饭点儿我给你点饭。”
周季看著母亲即使身体疼痛难忍,却仍要坚持带孩子的態度,鼻头忽地不忍一阵发酸,心中对之前利用母亲的愧疚感,而让她帮忙带孩子的自己,越发地反感起来。
卫生间传来靳雪和週游嬉闹的笑声,然而温馨的画面只让周季觉得异常的不適,仿佛空气中没有氧气一般,只想快速送母亲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烦乱房间。
閆梅的家,距离周季家只有五公里不到,开著爱车一去一返,也只需要半个小时出头的时间。
坐在副驾驶的閆梅,明显察觉到了儿子脸上不自然的神情,反覆说著不要怪罪週游,然而周季的脸皮却始终沉著,直到閆梅提出要不要今晚就別再回家,明天直接从自己家里上班的话茬,周季才被母亲转弯抹角的想法逗出了微笑。
“妈,你就別操心我家的事了。”
周季打著转向灯將车拐入儿时的小区,同时略微沙哑地,说出了全程的第一句话,閆梅则欲言又止,缓缓关上了半开的车窗,待车停稳后,周季搀扶著母亲慢慢上楼,大约费了20分钟,將一切安顿妥当,刚要出门,已经臥床的閆梅忽然开口从里屋说道,“你回家千万不要和小雪再吵架了,孩子是你们两个人的。”
周季沉默了片刻,提醒母亲想吃什么隨时和自己联繫,便锁门离去。
十几分钟后周季再次驱车返回家里,臥室的灯光不知何时,已经调成了暗黄色,靳雪正在静静地给入睡的週游讲睡前故事,然而眼前的景象,並未给周季任何温馨之感,反而是莫名的昏暗和无力,仿佛回到了监狱一般。
周季打开客厅的窗户,隨著一口又一口地深呼吸后,窗外已经渐凉的晚风,略微让他繁杂的心境平復了一些。
几分钟后,背后的臥室传来小心翼翼地关门声,待门锁撞上的同时,一股不吐不快的情绪也在周季的心间逐渐沸腾,母亲明明受伤但却操心的话语,反而让这种思绪变得更加浓烈。
正要去厨房打一杯冰苏打水解乏的靳雪,只听周季在窗边头也不回地说道,“明天你带胖子去学校。”
靳雪显然没有想到,丈夫刚才在婆婆面前承诺地,夫妻两人一起带孩子,突然变成了自己一个人的任务,怒色即刻飞上了眉梢。
“凭什么我带?临放假前,是学校最忙的时候,你不是不知道,我真带不了。”
“凭什么?凭我妈带孩子都把腰给扭了,你们家付出什么了?凭什么都是我们家在干活,该你干点儿了!”
周季怒目看向已经气势汹汹来到自己身后的靳雪,没有丝毫退让。
“我乾的还少吗?每天晚上都是我陪孩子,连我洗澡的十分钟,你都懒得陪他,就会让他看电视。”
“我做饭了!我做饭你看孩子,这个分工不是早就说好的吗?天天洗澡!就知道洗澡!你就不能等他睡著了再去洗澡吗!週游已经三岁了,怎么现在还不能学会自己一个人相处!天天缠著大人!怎么这么烦!”
想到如果没有孩子,母亲就不会受伤,也不会因为孩子受伤的事情而內疚,自己和老婆的生活更不会因为孩子的降临而有这么多的爭吵,周季只感到一股无法自已的怒气直衝头顶,在背后晚风的吹袭下,脸颊变得愈发地发烫。
“周季,你真的不適合生孩子,明天我確实带不了他,你就带他一天,后天我提前请假,我开始带。”
原本还想继续爭吵的靳雪,看著眼前这个一句又一句怒吼著,好像已经不再熟悉的丈夫,忽然像是卸了气的皮球,气势十足的语气,变成了某种气丝游离般的念白。
“算我求你了。”
看著靳雪眼角的莹光,某个开关忽地在周季的身体中打开,周围的声音逐渐变得恍惚而又飘渺,愤怒后的无力感顿时涌上了心头。
“就明天一天,早上我开车走,你自己想办法去学校吧。”
周季用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调轻轻一说,便任由自己坠入身后的沙发,並深深陷入其中。
“好,明天晚上我去接週游,之后我们就回我爸那里。不用你管了。”
靳雪少有地,语调平和地看著已经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周季,默默擦乾了眼角的泪光,將还没打上苏打水的空杯子静静地放回厨房,整个人仿佛丟了魂一般,深一脚浅一脚地向臥室走去。
爭吵的疲惫感,將周季心中那一丝不安,冲盪地无影无踪,一股脱韁的睡意马上袭来,周季不愿意多想,找了个毯子盖在了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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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岁李晨心
前一秒还是艷阳高照的海滩,变得乌云密布,伴隨著海水凶猛的咆哮声,平静的海滩开始四下震动起来。
李晨心小憩的沙滩椅越陷越深,顷刻间,她便已被布满贝壳和海草的沙子所包裹,哗哗哗的落沙声,在耳畔毫不停歇。她抬头望去,几十米外最后一丁点的光亮,也没了踪影。
海滩旁的酒店轰然倒塌,如高耸的海啸般迅速下坠,衝击力將困在细沙中的李晨心高高拋起,並再次落下。
噗嗤。
是钢筋扎入大腿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