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上,瓦勒留斯男爵正赤著上身,露出他那因为肥胖而微微下垂的胸脯和滚圆的肚子。他满嘴流油,双手並用,正费力地撕扯著一整只烤乳猪。金黄色的油脂顺著他的嘴角往下淌,滴在他胸前浓密的黑毛上。
不愧是猪崽男爵……
看见这傢伙的第一时间,阿尔宾下意识的这么想。
“嗯……嗝……”他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隨手將一根啃光的骨头扔在地上,正砸在一个女奴的头上,顿时砸出了白的,带著血。那女奴痛呼一声,却不敢躲闪,只能用额头紧紧贴著冰冷的石板,身体瑟瑟发抖。
“什么事?”瓦勒留斯头也不抬,从一个骑士手里抢过酒杯,將里面浑浊的麦酒一饮而尽,然后用油腻的手背抹了把嘴。
“回……回男爵大人,”阿尔宾跪在地上,不敢抬头看这幅淫靡而混乱的景象,“小人从黑森林而来,有万分紧急的消息。”
“黑森林?”瓦勒留斯终於抬起了他那颗被肥肉挤得快看不见眼睛的头颅,他眯缝著眼,似乎在回忆,“哦,哈格里夫斯那个老禿头的地盘。他不是死了吗?听说还被一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屁孩给占了?那地方现在不就是个笑话吗?能有什么狗屁消息?”
“大人英明!”阿尔宾连忙奉上马屁,“正是关於国王陛下的消息!”
“国王?!”
“砰!”瓦勒留斯手中的酒杯重重地砸在桌上,酒液四溅。大厅里所有的声音瞬间消失,所有骑士都停下了动作,齐刷刷地看向阿尔宾。
阿尔宾不敢怠慢,將国王北巡的消息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听完之后,瓦勒留斯那张肥硕的脸上,汗水像小溪一样淌了下来。
他那身肥肉不受控制地颤抖著,一半是恐惧,一半却是抑制不住的狂喜。
“国王要来……国王要来……”他喃喃自语,隨即猛地一拍桌子,对著身边的首席骑士吼道:“听到了吗?!这是机会!是天大的机会!”
他指著阿尔宾,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你!把黑森林那个小屁孩领主的事情,给我一五一十地讲清楚!他是不是真的把那些骑士都杀光了?他是不是真的在让一群泥腿子修路?”
阿尔宾不敢隱瞒,將自己在黑森林的所见所闻,包括徙木立信、公开审判、招募税务官等事情都说了出来。
当然,他很聪明地隱去了火炮和滑翔机这些过於惊世骇俗的部分,只著重描述了伊万的“年幼无知”和“不守规矩”。
火炮那种东西,说出去肯定会被当成是天方夜谭,鬼都不信,说不定还会以为他在吹牛逼呢。
“哈哈哈哈!”瓦勒留斯听完,爆发出了一阵雷鸣般的狂笑,笑得他肚子上的肥肉一颤一颤,“一个十二岁的小鬼!用泥腿子当官!还把骑士的税权给收了!他这是在自掘坟墓!蠢货!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他脸上的恐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病態的兴奋。“只要我们的领地比他那个乱七八糟的地方强一点点,国王陛下就不会怪罪我们!说不定……说不定一高兴,就把黑森林那块地也赏给我了!”
他越想越美,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为子爵,拥有更多土地和奴隶的场景。
“来人!”他大吼一声,一个侍从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把这个商人给我带下去!”他指著阿尔宾,脸上露出一丝残忍的微笑,“他的货不错,本男爵全要了。至於钱……就当是他为我带来好消息的赏赐吧!”
阿尔宾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想要求饶,但在骑士冰冷的目光下,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像一条死狗一样被拖了下去。
“哦……等等”忽然,瓦勒留斯又犹豫了一下,停了下来,猪玀一样的眼睛盯著阿尔宾。
“为什么信使没来我这里?你是觉得我连个小孩子都不如!?”他怒吼了一声,怒目圆睁的瞪著阿尔宾。
阿尔宾嚇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瞧不起我,剁了他五根指头!”
“对了!要三只脚趾,两根手指!不能连著剁!”那猪玀男爵又挥了挥手,根本不关心阿尔宾的未来,反倒是看向了女奴。
“至於你,”瓦勒留斯指向那个之前被他用骨头砸了头的女奴,“过来,让老爷我高兴高兴!今天老爷我心情好,说不定晚上就让你睡我的床!”
大厅里再次爆发出肆无忌惮的淫笑声。在他们看来,黑森林那个小领主,已经成了一个註定被碾死的、可笑的虫子。
女奴脸色一白。
下一刻,她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只大手就抓住了她的脑壳,一把餐刀划过了头骨。
“让老爷我尝尝,看看你是什么想法~!”
……
与咕嚕野猪岭的肥腻和懒散不同,另一个邻近的领地,“灰岩渡口”,则瀰漫著一种截然不同的、如同毒蛇般冰冷而残忍的气息。
这里的领主,芬德雷尔男爵,是一个身材瘦削、面色苍白的年轻人。他不像瓦勒留斯那样沉迷於口腹之慾,他唯一的爱好,就是欣赏別人的痛苦。
当国王北巡的消息传到他耳中时,他正在城堡的地下刑讯室里,“指导”他的卫兵如何更有效率地使用烙铁。
一个被指控偷了一袋麦子的农夫,被赤裸地绑在刑架上,身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鞭痕。芬德雷尔亲手握著烧得通红的烙铁,在那农夫的胸口,慢慢地烙下一个代表“贼”的印记。
“滋啦——”
皮肉烧焦的气味和农夫悽厉的惨叫声,让芬德雷尔的脸上露出一种病態的、满足的微笑。
“国王要来?”他放下烙铁,用一块绣著金线的丝绸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著手上根本不存在的血跡。他的声音很轻,像蛇在沙地上爬行,“有趣。看来,是时候让王都那些养尊处优的老爷们,见识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秩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