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衾水的确很怕他。嗓音轻细,跟来时那句清亮的,刻意的声音完全不同,但别具意味。
谢昀秋朝她走近几步,他的手臂已经被简单处理过,清风送来元衾水身上的淡香,是一种被雨气浸润的花香。
谢昀秋停在元衾水面前。她上次跟方胧出门,方胧就是只压了三十五文,不是五十文,但也很厉害了。
林雀这才轻声解释道:“我们说的是前日我跟胧胧一起去的顺心德布庄,衾水你说得是哪次?”
元衾水抓紧衣服,意识到自己其实根本没能参与到她们的对话里去。
她说的已经十几天前的事了。
在她离开的这十天里,方胧和林雀建立了新的友谊。
并且林雀能说会道,会帮方胧谈价。
而她只会呆呆站在旁边。
男人无声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元衾水并不怵他,自然也不会因这居高临下的目光感到无所适从。
“你没有伞?”
谢昀秋声音很低,意味不明的重复。
元衾水嗯了一声,摸摸自己的肋骨,道:“肋骨很痛。”
谢昀秋并非什么未经世事的少年人。
相反,他经验老道,能轻易嗅出藏在只言片语下的暧昧气息。
只不过从前他向来直接,不喜欢那种你来我往的婉转方式而已。
隔了片刻,他道:“抬起头来我看看。”
元衾水抬起脸看向他。
这无疑是一张生动的,年轻漂亮的脸,谢昀秋早有体会,却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
可元衾水身份足够特殊。
他与元微是多年好友,元微去世前,曾再三嘱托过他照顾好元衾水,他身边不缺人,至少在今日之前,他对元衾水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但元衾水并没有想那么多。
一向迟钝的她,不知哪根神经搭对了,她看了眼周边垂手侍立一言不发地几个护卫,莫名察觉到了此刻堪称怪异的气氛。
她想起了谢浔,想起他的不谅解。
以及自己如今艰难的处境,还有她进展并不顺利的继母“打算”。
于是她默默支起身子,问谢昀秋:“王爷,您能送送我吗?”
谢昀秋垂眸看了她半晌,最终低声道:“你的住处在……?”
元衾水说出了自己住处。
谢昀秋道:“太远,先去我那吧。”
元衾水点头,说好。
她不相信谢浔会完全当方才的事不存在,就算现在不算,日后也必定有跟她算账的一天。
她甚至怕到此刻不想听谢浔继续问她方才的事,于是她略显拙劣地,慢慢抬手捂住自己的腰腹处,皱着脸道:
“殿下,我的腰的好痛,说不出话。”
谢浔脚步慢了下来。
他垂眸审视着她,看她这虚假做作的模样,一时竟觉好笑。
以至于他半晌未做应答。
呆成这样居然还能把心思打到谢昀秋身上。
元衾水不知谢浔心中所想。
她垂着脑袋,颓靡到极致,便已然有了一种祸到临头的认命感。
她逃避态度明显地道:“我想回家,殿下,有什么事情,可不可以明日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