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一块儿出门,怎么会让你花钱?”隋蓬仙如今腰包鼓鼓,自然不介意给可爱的小表妹也花一些,“你帮我挑一挑花样,我想做一件坦领样式的襦衫,日后骑马的时候穿。”
郭玉照连忙点头,说好。
姐妹俩有说有笑地往外走,半路却遇上了隋成骧。
隋成骧见她面若桃花,双眸水亮,一点儿苍白病气都没有,心里不由得十分欢喜,急切上前两步,问她身体痊愈了吗?怎么就要出门去了?
他是最知道病痛折磨人时的滋味有多难受,担心她出门玩一趟回来又加重病气,哪怕是见她神情不快,还是坚持着轻声细语地劝她:“阿姐不如就在家里逛逛园子。”
隋蓬仙懒得搭理他:“回你屋里去,还对我指手画脚起来了。”说完又扭头安抚一脸担心的郭玉照,“没事,他就是喜欢唧唧歪歪。”
隋成骧看着两个人挽在一块儿的手,垂下眼,薄唇紧抿。
郭玉照又看了隋成骧一眼,觉得他有些可怜。
坐上马车之后,她数了数荷包里的银子,还好,应该够给表哥买一包蜜饯。
他好像经常在喝药,身上总有一股苦涩的汤药气息。
郭玉照偷偷想,希望他吃了蜜饯,心情能够好一些。如果在甜蜜的时候还能想起她,哪怕一点点,她连想想都觉得幸福。
……
善和坊,王家
宇文寰因为近来接二连三的事十分心烦意乱,前几日还对他十分慈爱,甚至器重远超贵妃之子的父皇现在对他冷冷淡淡。
他的恩师,前两年就已告老的管任漳更是突降横祸,举家遭难。可他连出手保住管府女眷的能力都没有。
王淑妃听他提起这事,丰腴美艳的脸上一点儿动容之色都没有,只冷声叫他跪下。
“母妃。”宇文寰皱眉,他在两仪殿前跪得够久了。
王淑妃冷笑道:“我看你教训吃得还是不够,这样的当口,你父皇摆明了恶了管任漳,你坚持替他求情已经犯了你父皇的大忌,如今你还要再伸手去拉她们一把?你若是嫌我们娘俩的好日子太长,不必你多此一举,我待会儿就去求三尺白绫,成全你的忠孝!”
宇文寰尚未到弱冠之年,十八岁的皇长子头一回陷入这样的风暴之中,父皇的漠视、母妃的惊怒、师长的冤屈……一切的一切都让他头晕目眩,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直至今日,宇文寰才幡然醒悟,从前他跟在王淑妃身边,和崔贵妃之间的那些争斗龃龉,在真正的波诡云谲面前,不过是毛毛雨。
青年周身萦绕着的懊丧情绪太明显,思索棋局的老者抬了抬眼:“殿下,此时不是泄气的时候,更不必为此质疑自己。”
王磬是两朝老臣,从景顺帝还只是个不起眼的庶出皇子时就默默在他身上投出了筹码,新帝御极二十余年,他稳坐六部尚书之一的位子,看似风光,但也时常心惊。
“陈郡赵氏这步棋费了,殿下不用再在他们身上花心思。”更不能让为管任漳求情的事重演。
皇子又如何,在天家,先是君臣,再论父子。
皇长子屡屡为被景顺帝所恶的人求情,这种事传出去,不用崔贵妃使劲儿吹枕头风,朝堂上的闲言碎语和帝王的疑心就足以让他从此失去帝心。
王磬的神情和动作都十分平静,宇文寰一惊:“可陈郡赵氏是外祖母的娘家……”
“那又如何。”王磬推下一枚白子,不疾不徐道,“倘若没有我,没有你母妃,没有你,陈郡赵氏如今不过是个不入流的三流世家,这些年他们得到太多不属于自己的荣华富贵,此时偿还,有何不妥?”
王磬起先还不相信景顺帝知道了他们暗中谋取的事,但随着陈郡赵氏名下的酒楼被查封,族中子弟一个接一个的失踪,他彻底没了侥幸心理。
他千叮咛万嘱咐,他们竟然还敢让偷取精铜这样的重事随意漏到族中不成器的子弟耳朵里……
注意到宇文寰有些复杂的表情,王磬警告地瞥了他一眼:“至于你,殿下。要破除你眼下的困境,其实不难。”
宇文寰被这一连串的打击和之后将要引起的风暴搅得方寸大乱,闻言摇了摇头:“外祖父您就别哄我了。”
王磬颇有些一言难尽。
“……让陛下知道,你是他不可或缺的助手,是他可以利用的棋子。”王磬平复了一下心境,继续自己与自己对弈,“没有机会,咱们就创造机会。总之,要让陛下知道,你还有用,明白吗?”
宇文寰猛地抬起头,起先的沮丧一扫而光,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你也该成家了。”王磬嫌外孙不够沉稳持重,他想起定国公,那才是让人油然而生钦佩之感的真汉子。
只可惜了,他对忠毅侯家的女孩子有意,无缘成为他的孙女婿。
王磬思绪闪了闪,笑道:“下月中,北狄使者来朝,他们虽然暂时败于大胥,但那起夷狄蛮子,不知礼义廉耻为何物,早晚有反扑的一日。此次来朝,想必不不是真心臣服,多半要起什么乱子,你近来多练练弓马之事,不会有错。”
宇文寰笑着点头。
……
隋蓬仙这几日玩得很开心,带着小表妹和新交的朋友们逛街做衣裳,去她新得的温泉山庄和马场做客。除了赵庚忙于北狄来朝的事,一直抽不出空陪伴她,可以说是乐不思蜀,堪称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