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到几乎被忽略的、如同快刀切过熟牛皮般的声响。
那头巨大的、披挂着百炼钢甲的战象,它那粗壮得如同石柱般的前腿膝盖处,厚重的钢甲如同黄油般被轻易切开!紧接着是里面的骨骼、筋肉、血管……一切都在那金色刀气下瞬间分离!
巨大的象腿,齐膝而断!
“嗷呜——!!!”战象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充满了无尽痛苦和恐惧的惨嚎!庞大的身躯失去了前腿支撑,如同崩塌的山岳般,带着背上惊骇欲绝的巴布尔,轰然向前栽倒!巨大的头颅狠狠砸在浸满血水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沉闷如雷的巨响!烟尘混合着血雾冲天而起!
巴布尔在栽倒的瞬间被甩飞出去,如同破麻袋般重重摔在十几步外的血泊里!他华丽的头盔滚落,露出染血的金发和一张因剧痛和难以置信而扭曲的脸庞。他挣扎着想爬起来,一条腿却呈现出不自然的扭曲,显然己经折断。
朱棣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他面前。斩马刀冰冷的刀尖,抵在了巴布尔染血的咽喉上。
月光,依旧冰冷地流淌在泰姬陵圣洁的白色大理石上,也流淌在朱棣沾满血污和硝烟的脸庞上。他眼中的金色光芒如同熔岩般缓缓流动,俯视着脚下这位曾经不可一世的征服者。
巴布尔抬起头,蓝色的瞳孔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屈辱和一丝茫然。他看着朱棣手中那块依旧散发着暗金流光的玉玺碎片,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
朱棣没有给他机会。
斩马刀,带着冰冷的风声,轻轻一划。
噗。
一颗戴着残破金环、染着金发的头颅,滚落在被血浸透的、冰凉的大理石地面上。那双曾经锐利如鹰隼的蓝色眼睛,依旧圆睁着,倒映着泰姬陵完美的圆顶和天上那轮冰冷的银月。
朱棣看也没看脚下的尸体。他缓缓抬起左手,那块温润又冰冷的玉玺碎片静静躺在掌心。那道狰狞的黑色裂痕深处,暗金色的流光似乎变得更加明亮、活跃了一丝。他将碎片紧紧攥住,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来自其他帝王的龙气和那沉重如山的宿命。
他抬起头,布满血丝、燃烧着金芒的眼睛,越过混乱的战场,越过流淌的亚穆纳河,投向北方那片更加辽阔、更加黑暗的未知大陆。斩马刀的刀尖,缓缓抬起,指向那无尽的黑暗深处。
风,卷着浓烈的血腥和硝烟,掠过泰姬陵前的尸山血海。月光下,那柄沾血的斩马刀,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
河西走廊的风,是带着砂砾的刀子。它从祁连山万年不化的雪峰上刮下来,裹挟着戈壁滩的粗粝和盐碱地的苦涩,呜呜地吹过嘉峪关斑驳的城墙垛口,抽打在人的脸上、手上,留下细密的、火辣辣的疼。天空是那种被风刮得褪了色的灰蓝,低低地压着,透着一股子憋闷。
关城西面,一片相对平坦、被冻得硬邦邦的开阔地上,气氛却比这刀子风还要肃杀。数百名大明神机营的士兵,如同钉在地上的钉子,围成一个巨大的半圆。他们穿着深蓝色的布面棉甲,外面罩着御寒的羊皮袄子,脸上用黑灰涂得只剩下一双眼睛,眼神却亮得吓人,死死盯着开阔地中央那几尊被厚重油布覆盖着的庞然大物。空气中没有硝烟味,只有冰冷的铁锈味、皮革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硫磺气息,混合着风沙,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朱棣站在一处稍高的土坡上,身上裹着一件不起眼的玄色大氅,大氅边缘沾满了长途跋涉带来的尘土。他花白的鬓角被风吹得凌乱,那张棱角分明、如同被祁连山风蚀过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双眼睛,锐利得如同鹰隼,穿透稀薄的晨雾和风沙,死死锁在油布覆盖的轮廓上。他负在身后的双手,无意识地着,指尖传来腰间一个硬物的冰冷触感——那块来自泰姬陵血战的、带着狰狞裂痕的传国玉玺碎片。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从碎片深处传来,如同微弱的心跳,与他胸腔里那颗狂跳的心脏隐隐共鸣。
“陛下,”姚广孝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低沉而平静,如同古井无波,却带着一种洞悉世事的穿透力。这黑衣宰相裹在一件厚实的灰色僧袍里,面容枯槁,唯有一双眼睛,深邃得仿佛能吞噬光,“‘器’己备妥。然此物凶戾,出匣必噬血方归。河西之地,乃华夏龙脊,长城守望所系。在此试炮,恐惊地脉,撼动守望根基。望陛下三思。”
朱棣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钉在油布上,仿佛要将它烧穿。他缓缓抬起右手,那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枯瘦的手指在空中划过一个极小的弧度。
“掀。”